超短篇番外,似乎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就是想写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存在的不存在
尤岚是众所周知的疯子,一个不把命当作命的混蛋。偏偏夏尹还护着他,所以说实话,也不能说大家都厌恶他,只能说是大部分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解影知道自己的存在在这钢铁都市里是多么的奇特,诡异,而且不和谐。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伪装。这些年他奇怪的口音早就听不出来了,外表看上去也与普通的人类无异,呃,至少平时是这样的。
即便,自己原本就是被人类当作异类的,生物。
丁伊十一岁就主动接受了基因改造,不到十四岁就通过了穆利尔的测试。解影永远都记得那时已经慢慢开始发育成为一个青少年的丁伊,兴高采烈地跑到了研究室对着自己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丁伊,是多么的高兴啊。隔着厚厚的防暴玻璃,解影被束缚着双手,脚上也戴着沉重的铁链,他就这么坐在玻璃后面,如同一个犯了重罪的罪犯,旁边还站着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即便是这样,丁伊语气和眼神里,那满满的喜悦,依旧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溢出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么久丁伊都没有来。上一次那么久不来,是因为改造。
不过他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呢?而且,为什么一定要与他这个异族者分享这份喜悦?
解影被束缚在手术台上时依旧在不解这个问题。
锋利的刀片划破了他光滑的皮肤。
“啧,人鱼的再生,到底有没有极限……”持刀者有些烦躁地呢喃着。
“什么东西都有极限,什么东西都不会永生,不会亘古长存。”解影低声道。
那天杀的麻醉根本就他妈的不管用。解影在心理低低地骂道。他对于麻醉类药物的奈受性太高,到最后科研组的人都懒得浪费麻醉药剂,根本就只是意思意思打了一点。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一定要尽快解开人鱼身上的谜团。我们人类需要生存。”男人缓慢地又下了一刀,“或许解剖已经不能从你的身上获取什么了,我们打算利用你的基因……”
男人的呢喃声戛然而止。解影别过了头去,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每一次实验完毕,解影都只能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等着切口愈合到了自己身上的各种部件不会掉出来的程度,再自己慢慢挪回实验室旁边,自己惨白色的,卧室。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卧室,因为那里面除了床铺和头顶的灯什么都没有。而且有一整面墙,都是玻璃。那些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玻璃处观察他,如同看待濒临死亡苟延残喘的贱狗。那些人目光里的审视与不屑无数次让他的怒火几乎就要燃烧起来,毁灭整个实验室。
可是他不能。
解影看着自从自己被扔进实验室那么多年,一直都是隔三差五甚至每天都会来看自己的丁伊,当年那个肉呼呼的孩子已经长开,隐约有了大人的轮廓。
自己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于是解影终于制止了丁伊喋喋不休地念叨几乎每天都会诉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认真地盯着丁伊在厚厚玻璃之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丁伊。他穿着设计优良的队服,队服的标志是带有钢铁骨架金属羽翼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着蛇的花纹。
“呐,你真的很奇怪。这么多年了,到底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停地缠着我?”解影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如果只是处于内疚的心理的话,请不要再来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丁伊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然后他苦笑着,缓缓离去。
转天丁伊又来了。解影发现今天自己的周围居然没有了全副武装的士兵。而且厚厚的防暴玻璃上莫名的出现了一个小窗口,刚刚够人把手臂伸进来的。
“你怎么又来了?”解影有些不耐烦,凌乱的头发多年来都没有好好打理,长得很长,很多地方纠结在一起。
“我想你了,不可以?”丁伊微笑着把手臂伸了进来,招呼他过来,然后通过那个小的可怜的窗口,帮他打理头发。
解影任他摆弄,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只好叹了口气:“呐,我说,我即便血缘再卑贱,也依旧是人鱼。人鱼是什么样的生物,你清楚的吧?人鱼是种疯狂的生物,我们会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有着疯狂的占有欲,即便是最后那东西已经死了,也要自己亲手埋入冰海。”
“所以呢?”
“所以----”解影顺着自己的头发被拉扯的方向,把手臂伸了出去,狠狠地掐住了丁伊的脖子,“你就这么想死?”
“怎么会。”丁伊失笑。
“那就走,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解影慢慢松开了手。
“什么意思?”丁伊一愣。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上不了天,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外面的天----”解影抬头,可看见的只是天花板,“可是很宽广的。”
“外面的天空再宽广,飞鸟也是要回家的。”丁伊笑着摇头。
“你家又不是实验体专用实验室。”
“……知道为什么我之前通过穆利尔的测试,那么高兴吗?”丁伊不怎么合时宜地换了个话题。
解影摇头。
“因为这认可了我力量的强大。”丁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的温柔,话语却让解影一阵颤栗般的冰冷,“在这时代,即便是再高的钢铁城墙,也防不住人。终究是谁有力量,谁说了算。如果有一天,都市已经无法束缚住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了,那么那些人,要么逃,要么等着被杀。都市,说到底是建立于无数的骸骨之上的,残酷而无奈的存在。”
丁伊……你要做什么?!
那天晚上,解影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房间连着一间大实验室,丁伊跟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没有多久,警报就响了,羽蛇袭击。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人类的又一次胜利,他们甚至捕捉到了一只还有呼吸的未完全成年的羽蛇。他们原本打算用这条羽蛇实验的,但是有一间大实验室不久前被尤岚毁了,于是羽蛇就只能暂时放置在解影这边的大实验室里。那条羽蛇一直在不停地挣扎,痛苦地扭动,解影的听觉敏锐,他被吵得根本睡不着。
他的房间连接着实验室,中间有着厚厚的门,门是密码锁。晚上来值班的士兵大概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都这么安份,已经熟睡了。
于是解影就干脆利落地从手腕里长出了骨刀,割开了密码锁,直接进入了实验室。大概是丁伊的那番话的影响,他觉得自己今天很不对劲。太草率了,万一……
“啊嘞?你也是来送葬的?”少年好听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解影举起了长着骨刀的手臂,他看见上了锁的实验室大门大敞着,一个少年悠闲得仿佛逛街一般溜达了进来。少年有着蜷曲的棕色头发,是个很漂亮的少年。解影见过雌性人鱼,一个比一个貌美。可是即便这样,他也觉得这少年出乎意料的漂亮,因为他的眼睛太纯粹,带着纯粹的单纯的嗜血光芒,却又显得无比的天真。
“送葬?什么?”解影没有听懂。
少年指指被弯折着柔韧的身躯固定在好几个手术台上的羽蛇:“它很痛苦,它要解脱,我就来帮他了。”
解影一愣,想起了丁伊提过的共鸣。共鸣是一些基因改造人改造后的一种副作用,有些改造人改造完了以后就可以听得懂改造源的语言,甚至可以与之沟通。
少年突然指指解影:“你呢?需要我-----”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了解影手笔里长出的骨刺。
然后少年猛地笑了,笑容如同六月暖阳,美好得像是天使:“什么啊,你自己不是就可以?你明明比它要痛苦,为什么不寻求解脱?”
少年说完,俯下身,用脸颊和手臂触碰着痉挛的羽蛇,如同抚摸着稚嫩的婴儿皮肤一般,动作轻柔得如同叹息。然后少年抬头,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很漂亮:“我告诉你哦,在这环境里,不爆发,就会灭亡。”
解影没说话,少年柔软干燥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解影的脸颊,他凑在解影耳边,声音低低的,温柔得如同在恋人耳边的低语,却显得极其残忍倦怠:“如果你要死,我希望是死在我的手里,漂亮的人鱼哥哥。”
解影没有说话,转身回屋。
这是解影爆发的契机,也完全可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天之后一周,解影方面的大实验室失火。
又过了一周,丁伊成为了解影的监护人。
又过了三天,解影专职代请假老师上课。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