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病毒
虽说这一次的袭击很突然,但是很显然就结果而论是成功的。轻伤者都无大碍,重伤者在穆利尔成员的努力下也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害。
整个列车总共是600人,目前重伤的有100人上下,都在KW2区分院进行救治。
“难怪2区的分院这么大……每个区的KW分院实际上就充当了每个区的中心建筑C.E吧?”丽萨一边上楼一边慢悠悠道。
“嗯。加上我们喜欢也习惯了住在分院,很少会去C.E,只有开会的时候去,所以完全可以这么说。”玛利亚放下通讯器应道。
医疗,政治,学习,军事战斗,科研……2区的部分都在KW分院里。
“陈默怎么样?”已经尴尬到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的温晴朗看着天花板问玛利亚道,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楼梯狠狠地绊了一下。
“什么事都没有,不过现在医疗组强烈要求你去那里检查一下眼部及脑部对应的视神经区域是否正常。”玛利亚勉勉强强地憋着笑道。
“让他们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尤其是布兰卡和陈默,让他们相亲相爱去吧!”温晴朗咬牙切齿道。天知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他的伤好得那么快?不过……当时是溯烛说,会保证他活着。
可是如今陈默活得太好了他温晴朗就不好了啊。
他们几个都是战后没有去医疗组于是被强制去医疗组检查的,医疗组和科研组共用一栋楼,十几层,里面常常是人满为患。那场面当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因为两个组几乎是常年的死对头,医疗组的毒舌们每一次见了科研组,尤其是科研组的V.E精英小队,都会建议他们去看看神经科或者精神科,而科研组说不过医疗组,于是就加大了力度用在研究新药上,因此形成了一个十分恶劣的循环。
医疗组的人甚至说过,有时科研组的人出来转眼就送医疗组去了……
走在医疗组8层的楼道里,在拐角处遇见了一个女性,一身战斗用的护服和铠甲,身上带着战场的尘埃和泥土,以及些微的血迹。暗红的长发有点像刚刚干枯的血液的颜色。她见了来人,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侧身离去。
“……她,是谁?”丽萨尽量小声问道。
“穆利尔的冰女王,我们的战场女武神。”玛利亚耸耸肩,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悲哀的无奈笑容。
丽萨那时没有看懂。
……
等到医疗组放人,再回去收拾一下自己,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不过好在食堂里的员工们坚持着全天24小时保证让所有来食堂吃饭的人都有饭吃的原则,依旧有人在食堂值班,帮他们做饭。
最开始来食堂,了解到了食堂员工是多么的敬业后,温晴朗曾经一度认为,食堂员工是最为辛苦的职业。
可是当他进入穆利尔之后,有一次跟食堂的大叔大妈聊起,他们只是一边爽朗地大笑着一边说:他们没办法战斗,那么就只有把能够战斗的人喂饱了,好有力气血拼啊!
可他们的眼神,分明是不愿意他们这些人,尤其是那些青少年去上战场的。
那一刻的温晴朗突然深深地意识到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帮助能够战斗的人战斗。那时的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陈默半开玩笑的一句话: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家里的人大都是家人呢?
溯烛对于面前的人而言,都是陌生人。所以温晴朗不敢与他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他不知道溯烛这次的出现是因为什么,为了什么。但是既然溯烛不想说,甚至故意让自己扮演成另外一个人,那么就随他吧。
食堂的大叔一如既往地招呼其他人一起来搞定他们需要的食物,温晴朗,溯烛,丽萨,朱炎,玛利亚还有莉莉坐在一张桌子旁。
“那个……丽萨,你跟溯烛……”温晴朗终于鼓起勇气向丽萨开口,结果好死不死又用溯烛找话题。
“我也不知道,在8区陈默来接我们的时候才遇上,”丽萨端着饮料,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他长得真像73,你说是不是,晴朗哥哥?就是感觉性格不像。”
那一声晴朗哥哥喊得温晴朗胃都在颤抖。
“别乱说哦。”玛利亚无聊地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溯烛的档案我看过,弥罗推荐的人,实力刚刚在战场上也证明了。LH_73不……”
“LH_73?”溯烛突然出声,声音里有几分不耐烦,“那个我听陈默说过,他不是类人吗,而且都已经被处决了。我再怎样改造也还是个人,拜托不要把我跟类•人作对比。”
“类人就不是人了?”温晴朗突然出声。
溯烛一挑眉:“类人是什么意思?Like Hunmen,与人类相似,但绝对不是。就像反比例函数,无限接近XY轴,但绝对不会与XY轴重合。”
“大家今后是一家人,尤其温晴朗,溯烛和你住在一间宿舍,不要因为这些事吵起来了,闹内部矛盾最后受害的还是我们自己哦。”玛利亚突然插嘴,止住了温晴朗的话头。
一边的大叔托着N个餐盘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来啦~多吃点哈。”
莉莉连忙招呼大家快吃。
原本愉悦的吃饭结果变成了沉闷地硬塞饭。
吃完饭,丽萨把温晴朗单独叫住了。
“晴朗哥哥,今后我们就是一起战斗的战友了,请多指教哦。”丽萨微微歪了下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刚刚及肩的短发摇晃着散落在她的面颊上,恍惚间模糊了温晴朗旧时的记忆。
这个女孩子,长大了啊。
“啊,好啦好啦,别这么说,我们还是好兄妹啊。”温晴朗笑着揉乱了丽萨的头发。
丽萨只是笑着理顺了自己的头发,然后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了。
温晴朗只是看着丽萨远去的背影,觉得大家真的渐行渐远。
因为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原本以为吃完饭了,大家就都散了完了,结果没过多久医疗组那边突然就来了个人,急急忙忙的就把他们六个叫走了。
半路上问了半天,也只是听说今天救治的火车里的人,不论轻伤重伤,都有一部分开始有恶化的迹象。
等到那里亲眼看见了,他们才发现,路上那人那么说都是轻的。
布兰卡领着他们转了很久才把那些恶化单独隔离的伤患转完。完了之后就严肃异常地说:“弥罗和涅斯卡要穆利尔全员集合,我看莱拉还有几个人没到就带你们看看。你们……没有这种情况的吧?”
布兰卡指指那些被玻璃分别隔离开来的伤患。
他们原本伤口的位置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发青,发紫,然后变黑,最后几乎碳化,变脆,黑色蔓延到一定的地步,就因为黑色无法承受住重量而断裂开来,而整个过程里病人都是一脸的惊恐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
最严重的那个人,他的病床上就只剩下了一床被子,一套病服,一片黑色的碳样物体。几个护士站在玻璃房外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有人的眼睛里已经溢出了泪水。
几个人连连摇头。
布兰卡松了口气,他带着几个人去了一个临时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座位,看座位数量就只差他们了。涅斯卡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位置,弥罗坐在他的右边,莱拉坐在他的左边。连陈默都翘着腿坐在座位上,看见他们就扬起手,露出了一个二到无与伦比的笑容:“嘿~终于到了啊。”
温晴朗看见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的解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解影的头发是湿漉漉的,他正脸色阴沉地托着头,这几年解影似乎没有怎么打理过头发,长得长了比溯烛还随意,束都不束,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弥罗和涅斯卡不是要叫穆利尔的人吗?解影说过他不是穆利尔的人,那他怎么在这里?而且近两年解影也几乎很少在课堂露面。温晴朗疑惑地皱皱眉,坐下。
(为了便于理解,座位位置如下:
涅斯卡
莱拉 弥罗
陈默 布兰卡
丁伊 布朗尼
解影 弥理
尤岚 亚莉斯
夏尹 玛利亚
莉莉 朱炎
丽萨 溯烛
温晴朗)
“这次会议的内容,记住不要透露出去。关于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并没有公开。”弥罗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三年前关于北海的事件,想必大家都有耳闻。我知道,当时穆利尔的组成与现在的大不相同,但是没关系。”
莱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被震出来了几滴。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一直显得有点邋遢的银发胡子大叔。
莱拉抬起手,一只已经变成二维的蚊子趴在桌子上,死不瞑目。
“哈哈,别这么看我哈,我就是拍个蚊子。”莱拉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不经意间起身,抹去了蚊子的尸体,“首先,这次的列车遇袭事件的发生,就表示我们已经瞒不下去了。”
“其次,”莱拉伸手撩起遮住了右眼的银发,露出了原本一直被隐约遮起的黑色眼罩,“没关系?穆利尔最初只有五个人,后来发展至二十五个人。就因为那次秘密行动,现在还剩下几个?那些人,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最后呢?就是因为你们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光是穆利尔就死了多少人?啊?!”
“莱拉,坐下。”涅斯卡低声道,“不要耽误了会议。”
莱拉看了涅斯卡一眼,重重地摔了下椅子,坐了下来。
“当时我们派出的侦查队总共40人,全部是没有改造过的人,只回来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疯了。”涅斯卡说道,“原本只是疯了还没什么,但是那个疯子就在回来的那天晚上死了,或者说,消失了,只剩下了类似碳一样的物体在他的病床上。在问过负责他的医生护士后,我们认为那是一种新型病毒。为了弄清这种病毒与北海人鱼的关系,我派出了穆利尔包括莱拉在内的20名改造人,最终回来的只有9人。”
温晴朗思考了一下,穆利尔25人派出去20人,剩余5人留在都市里,不会太冒险了吗?而且总共剩下了14个人,但是据他所知,现在穆利尔16人里的旧有人员,算上莱拉就只有10人。那么就是说……后来又有人死了?
“那9个人里,最终又有4人死在了医疗部。”涅斯卡交握的手慢慢收紧,“同那个疯子一样的死法。”
“从此以后我们就冻结了北海相关的一切任务。”涅斯卡抬头看着温晴朗,“那一次的秘密任务,原本是想要召集非穆利尔的Level4以上改造人去,所以那时几乎整个都市的改造人都被收录在了前三个区。但是最终被穆利尔全员否决了。他们主动派出人手执行任务。”
“别说这没用的,我们是自愿的,和那些孩子没有关系,不用给他们施压。”莱拉用手指敲敲桌面。
涅斯卡转眼看了看莱拉,无奈地摇摇头道:“后来那以后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了人鱼之外的一种与人类相像的生物,翼人。”
“翼人目前分为三种,由实力排位Level1~3,Level1的翼人训练有素的大量普通士兵就可以消灭,但Level1以上的翼人只有改造人才可以消灭。”涅斯卡用手抵住下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一阵子翼人来袭击,伤患不多,但死亡人数惊人。后来不论什么等级的翼人,都交给改造人处理。”
“因为改造人能够更有效率地击杀翼人,并且能够尽量不使自己受伤?”温晴朗问道。
“是的。”涅斯卡点头,“我们发现翼人与北海人鱼拥有相同的病毒,而病毒就存在于翼人的血液中。再往后翼人袭击,我们都尽量回收它们的尸体,用来实验。最终弥罗负责这方面的小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涅斯卡示意弥罗说。
弥罗点头:“我们用各种生物的基因进行实验,包括昆虫,鸟类,猩猩,等多达几百种生物的基因,最终发现这种病毒只针对人类。或者说,只针对基因未改造过的普通人类。改造人中的机械类改造人,对于这种病毒都无法免疫。而基因改造人,对于这种病毒可以免疫。”
“我有问题。”莉莉举手示意。弥罗点头。
“为什么不交给类人去处理人鱼和翼人?”莉莉问道。
“也许在座的一些人对于类人的制造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事实上制造类人,无论是机器人还是人造人,成本都很高。而且人造人的基因样本都由普通人身上提取,也曾经尝试过由基因改造人身上提取,但成功率太低,无法大量制造。而类人改造的成本也很高,成功率也是未知数,力量强大的改造往往伴随高得离谱的死亡率。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下赌注。何况人造人类人的智商低下,不仅仅是为了他们更好地服从命令,更是因为技术受限制。而机器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金属资源制造大型机器人或者大量机器人,而且机器人也不一定能够战胜翼人。所以实际上长久以来我们的研究重点都在基因与人类改造上。”
“这一次的列车遇袭,我听说翼人并没有过多的反击,反而故意总是向列车的方向飞去,引着你们在那附近攻击,导致了翼人的血液大量地撒进了列车,现在感染病毒的人数已经达到了203人,还在上升。”涅斯卡看了眼最新的资料。
弥罗紧接着道:“所以我们怀疑,翼人是有意识地想要让更多的人类感染病毒,那么这是否证明了翼人的大脑开始发达起来,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可能性很大,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根据与其他六个都市的沟通,我做了一个统计,情况并不乐观。”涅斯卡看着手里薄薄的纸张,手指在不经意间收缩了一下,“也就是说,全世界的改造人只有不到三千人,而这三千人里的基因改造人只有不到300人。”
“就是说,如果翼人和人鱼大肆进攻,全世界真正能活的就只有这不到300人?”陈默十分不和时宜地吹着口哨,又轻轻敲了下桌面,“可是不要忘了,有些生物会帮助我们,它们不是不会感染那个病毒吗。”
“就靠你那几条羽蛇?别开玩笑了。”朱炎皱着眉头,“而且那些羽蛇只认你一个人,基因改造的副作用至今未知,寿命也未知,你能够使用动物多少年?”
“能撑几年是几年。”陈默微笑,爬行动物一般的黄色眸子闪烁着顽强的光芒。
爬行动物曾经几度成为世界的霸主。体型庞大的恐龙灭绝了,可它们存活了下来。
“总之……我们希望能够再有人去一次北海。”涅斯卡的手相互交握,握得死紧,指节泛白,“具体人员,资料,明天发放。记住,与人鱼或翼人,抑或是其他可疑生物交战,避免让伤口与它们的血液接触。若有接触,立刻截肢。病毒致死的时间为3~6小时。有些人因为与翼人血液接触少,伤口面积小,可以撑上两天左右。”
“哈~足够跟大家道别了哈。”陈默翘起三条椅子腿坐着,笑道。
弥罗又一次将视线转移至一直盯着桌面的解影身上:“记住,解影,你是穆利尔的人。”
解影桌子下的手指被他自己握得指节发白,但他依旧抬起头,扫开眼前挡住眼睛的头发,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知道了。”
温晴朗注意到一边的丁伊在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散会。
……
分院宿舍楼7楼708室,温晴朗张开双臂仿佛欲飞的鸭子从半空坠落一般,啪叽一下把自己呈大字型砸在了床上。
“唉……”温晴朗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这一天真的把他累得够呛。
“不紧张吗?事态严重啊。”溯烛在另一张床上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我紧张或不紧张,这个悲哀的星球不是照样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月亮仍有阴晴圆缺,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这时代,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温晴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什么意思?”溯烛问道。
“ 不同物种的基因是会相互排斥的。即便是与和人类基因只有3%左右不同的猩猩的基因结合,那也是不一样的。基因改造人注定寿命短,原本基因改造的时候死亡率就高,尤其年龄大的 。好像是说在母体腹中改造婴儿,甚至是受精卵成功率最高,能有10%?但是母体会死。普通人的基因改造,死亡率是97%。”温晴朗转头看着溯烛吃饭以前刚刚洗完的头发,这天气,头发不好干,什么时候都是潮呼呼,粘腻腻的,非常烦人。
但是今天一揉丽萨的头发温晴朗发现果然还是溯烛的头发手感好。是因为长短不一样?还是生长的环境问题?说实话这个问题曾经一度困扰着温晴朗。
“我曾经想过,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传说它最后沉入了海底。可是……会不会亚特兰蒂斯的子民,其实就是人鱼?他们在水下,运用着发达的科技,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温晴朗恶作剧地给溯烛编起了辫子。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溯烛回答,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不被温晴朗影响。因为以前的温晴朗就经常这么干,都习惯了他爪欠。
“……那你有没有想过,造物主放弃了人类?”温晴朗继续问。他注意到溯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
“《 圣经》说:5000年前,由于世界罪恶深重,上帝将下大洪水灭绝一切生物,只留下挪亚一家八口以及有限数量的动物,他们都进入挪亚方舟内躲避洪灾。”温晴朗拿过溯烛手腕上用来系头发的绳子,把他的头发绑成麻花,“ 《圣经•创世纪》1:28说,上帝赐福给他们,对他们说:也要管理海里的鱼,天上的飞禽和地上各样爬行的活物。我们可没有那个能力管理,上帝似乎放弃我们了,是吧?”
“ 在古希腊神话中,人类与神的关系被划分为五个阶段,即五个世纪 第一个世纪——被称为“黄金时代”。在这个世纪中,人类在神创造的世界中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劳动,什么是悲伤。神赐予他们无尽的美食与快乐。这个世纪的人类拥有强壮的身体和神一般的力量,他们不用担心疾病与死亡。他们虔诚的听从神的旨意。当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人生之后,他的灵魂会变成精灵环绕着土地。但是这样的时光延续了一百年便很快的终结了。
第二个世纪——被称为“白银时代”。在这个世纪中的人类不再像第一个世纪那样幸福,他们虽然有力量,但是 却缺乏理智,他们不再听从神的旨意,宙斯因此而被激怒,他决定惩罚人类。他将人类所居住的土地沉到了昏暗的地下宫殿中,而在那里的人类没有感喜怒哀乐,即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第三个世纪——被称为“青铜时代”。在这个世纪中的人类骄傲蛮横,他们不懂得耕作劳动,却酷爱战争。宙斯赐予他们强壮高大的肉体,但是也给了他们残忍的心灵。他们自相残杀,并且很快便沉沦到了哈得斯的地府中。
第四个世纪——没有明确的称呼,通常被称为“英雄时代”。生活在这个世纪中的人类,比起前几个时代更勇敢而公正。他们拥有接近神的力量与智慧。因此被称作“英雄”。最后这些英雄都被卷入残酷的战争之中(其中就包括特洛伊战争)并相继死去。宙斯让他们再次复活并将他们安置在世界边缘的一个岛屿上。在那里,他们得以享受幸福而安定的生活,没有烦恼,衣食无忧。
第五个世纪——被称做“黑铁时代”,这个世纪里,神惩罚人类日日夜夜的做着辛苦的劳动,而人们的性格也更为复杂,尽管混杂着善良,但更多的是邪恶。人类妄图统治一切,儿童不再信任父母,朋友不再相互信任,主人对待客人不再热情,婚姻中的人们不再相爱,誓言被他们视为尘埃。善良与公正已经不再被他们视为行为的准则,而仅仅只是暴力。最终神对人类失去了希望,公平之神与善良之神永远的离开了人类。而人类只能过着饥饿而痛苦的生活,再也得不到神的庇护。 ”溯烛几乎是没有语气地读课本一样说道。
“你也对这个有研究?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看过各种人类起源的神话。”温晴朗突然就来了兴致,“挪威神话里,巨人始祖之死创造万物。远古波斯信仰的拜火教神话,巴比伦神话里,魔力女神死后造就天与地。远古埃及神灵:世界开始于混沌状态。古代墨西哥血腥的阿兹特克族神话。中国古代神话里,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日本神话里,地球是个孤岛。印度神话的宇宙论与梵天。希腊神话的天神之争。还有犹太教和基督教共同的神话:亚当和夏娃……”
“《易经》中说第一代时地球上生活着巨人,他们死于饥饿。第二代是矮人,生活在澳大利亚,他们建起了一座座城市,但最后被一场大火所烧。第三代是猿人(貌似科技很发达),他们在地球上有三个国家,最终死于国家间的战争。第四代是与我们很相近,在地球上有很多这代人的国家。非洲坐落穆森尔,西欧坐落雅典。大西洲坐落亚特兰蒂斯,亚洲坐落震旦和默里莫科。他们是精神心灵世界极度发达的人,最终被洪水所淹。第五代就是我们现在的人,其中有上一代的幸存者。被瘟疫所灭。”溯烛再次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温晴朗的话,“我对这些没有研究,这些是你论文里附带的资料。你的那篇几十页的论文我看过。”
温晴朗顿时语塞,默不作声地玩着溯烛的头发。半晌他低声道:“还有很多……很多的神话传说里,都有有关世界末日的东西。很多的神话,都说明或隐喻了人类的结局,或者其他的时代的结局。”
“上帝要用洪水毁灭人类,500多年以前,我们的世界毁于洪水,地震,火山喷发……”温晴朗的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无数的东西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混杂在一起,凌乱得让他头痛。
溯烛反手抓住温晴朗的手:“别胡思乱想了,那种事情无所谓吧?”
“……大概吧。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们最终的结局。”温晴朗无奈地笑着。
“上帝用六天创造世界,他可以用一天就毁灭世界。”溯烛回过头,看着温晴朗的眼睛,觉得三年不见,温晴朗似乎成熟了些。
“翼人长得有点像人形,还有翅膀,你说它们会不会是来毁灭人类的天使?”温晴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看看溯烛背后的麻花辫,对自己的作品表示满意。
“我也有翅膀,你说我会不会是来毁灭人类的天使?”溯烛站起身慢慢脱去衣服,他们准战斗人员有统一的服装,统一的标志。穆利尔和普通的战斗人员的服装差不多,就是样式随不同人的喜好,有的人喜欢大衣样式,有的喜欢短款,不过都有穆利尔的标志就是了。穆利尔的标志也和别的不一样。
自从三年前的召集改造人,C.E的军队就分成了三种:普通人,改造人,穆利尔。不同种的服装都不太一样,不过最随意的还是穆利尔。因为人少,可以每一个人定做,反正多给科研组找点事干可以避免他们先造物主一步毁灭世界。
穆利尔的标志是以镂空十字架为中心,以钢铁作骨,以刀刃作羽的一双翅膀。刀刃羽翼是重重叠叠的镰刀。这和溯烛背后的倒是有点像。不过……说实话,这标志一看就是飞不起来的,但是溯烛的翅膀是可以飞的。
话说,准战斗人员可以免修,不过有空温晴朗还是喜欢去上课,因为可以和那些老师们拌嘴,还可以欣赏到老师们铁青的脸色,这是温晴朗日常的一大乐趣。
溯烛脱下了最后一件衬衣,钢铁羽翼折叠在背后。温晴朗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还爪欠地摸了摸,把手指给划破了。他有些惊奇地看着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这双羽翼:“好锋利……看起来很薄啊。居然可以飞起来?还这么锋利?什么做的?”
“零号元素。”溯烛小心地把翅膀伸展开来,钢铁骨骼牢牢地长在他的肩胛骨处。
“可是一般来说按照你的体重,飞起来还是很困难啊……”温晴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继续爪欠地上前摸伸展开来的羽翼。他突然发现,伸展开羽翼后再看溯烛,居然显得有点单薄。
“我的骨头是中空的,所以体重很轻。”为了避免再划破温晴朗的爪子,溯烛的翅膀避开了温晴朗的手。
“那不是很容易骨折?”温晴朗有些无语。
“……”溯烛张了张嘴,最后终于道,“我的骨头,也是零号元素。”
温晴朗被这个信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有人从出生骨头就是零号元素做的中空骨头。唯一的解释是后来改造的。
可他居然还活着?全身骨头换了一遍居然还活着?而且身上居然没有手术留下的疤痕?怎么可能?!
而且三年前在一些训练课上需要换衣服,那时的溯烛背后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不会……这三年就用来改造了吧?”温晴朗看着溯烛折叠起羽翼,穿上了一件黑色背心。
“不是。”溯烛掏出被压在背心里的头发,“那个时候……我的翅膀是折叠在皮下的。”
“什么?!”温晴朗以为自己听错了。
折叠在皮下……他现在翅膀折叠起来覆盖住了整个背部。那如果在皮下……第一次展开双翼,得有多疼?温晴朗每一次使用骨刺,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上每一次都疼得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尤其第一次长出骨刺……更是痛不欲生。
“没关系,只是一次,不疼。”溯烛整理好衣服,挂在床头的衣架上。
温晴朗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展开只有一次,自然就疼一次。可是把翅膀装上的时候呢?
溯烛不提,他也不问。沉默了一会,温晴朗听见溯烛说:“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问题?温晴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个啊……你是天使,但不会毁灭人类。”
这句话说完温晴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面对一个同性亏他说得出那么肉麻的话!
“今天在战场……你跟我说的。”溯烛说着,看向温晴朗,“我想你大概理解错了。我回来……只是为了履行我应尽的职责。你就算是告诉所有人我就是73,弥罗也会帮我澄清。的确,我讨厌这里。”
溯烛站在温晴朗的面前,温晴朗抬起头,因为灯光他不得不迷起眼睛。他听到溯烛毫无语气可言的声音:“但我是类人。代号LH_73的类人。”
“我生来……就是为了人类而战。”
温晴朗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溯烛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只是,他温晴朗不是。
……
KW2区分院,职员宿舍楼,7楼单人宿舍712。
丁伊站在浴室门口有些烦躁地敲着门:“解影!你没事吧?”
“大哥,回个话呗?”
“唉你还在里面不?你已经升华了?”
“你是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吗?变泡沫了啊!”
“你还活着吗?活着吱一声。”
过了半分种,浴室里传来了被水雾模糊了的回应:“吱-----”
门外的丁伊差点跪下:“哎呦我去解影你啥时候这么有幽默感了。”
没有回声。
过了十分钟,被上了锁的浴室门才卡哒一声被打开,丁伊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开解影扔在沙发上的纸张。
“你没事跑我屋里来干什么?”解影也不擦头发,湿漉漉地就往沙发上坐。他从丁伊的手里拽出那一叠纸张,看了一眼,扔在一边。
“没事……就是睡不着,顺便来看看你。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太好。”丁伊挠着头发有些尴尬地笑。
“任谁全身十二根骨刺被刮了一遍切了一遍状态都不会好。”解影擦干身体,套上背心。
“……很疼吗?”丁伊苦笑着问,看向解影完全没有疤痕的手臂。
“别像个孩子一样,总关心这种无所谓的事。”解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丁伊,“你可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了。”
“我想对于你而言,我们永远都是孩子。”丁伊笑了,他看见解影深色的眼眸,清冷而孤高,好像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没有羁绊的自由的存在。这么多年,解影的眼神从来就没有变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孤冷而高傲。
“我不相信永远。”解影的语气淡淡的。
“这次去北海,一定有你,对吧?”丁伊转身躺在床上。
“不然呢?”解影胡乱地用毛巾抓了抓头发。
“……你说为什么上一次夏尹在留守名单里?他不是沧龙基因的改造人吗,反而让朱炎和玛利亚那两个旱鸭子去。”丁伊看着昏黄的床头灯,恍惚间回忆起曾经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同伴。
15条人命,外加10个人的心理创伤,以及莱拉的一只眼睛,这就是那次任务带给他们的全部。
“因为夏尹负责尤岚。你知道的,尤岚完全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解影坐在床边,视线漫无目的地乱转。
“……嗯。”丁伊闭上眼,“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你这些年……那个……貌似都是因为我?”
解影没了动静。
半晌丁伊被解影狠狠地揪着领子扯了起来:“丁伊你他妈的给我记住,那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如果我愿意,那一研究室的人早去奈何桥排队了!你他妈的这么自怨自艾有意思吗!”
丁伊有些惊愕地看着解影被怒火充斥的眼睛,愣了半天最后只好打着哈哈蒙混过去:“哈……哈哈,那个,那啥……给我唱首歌呗?”
这回轮到解影懵了:“啊?”
“我小时候你给我唱的那个……”丁伊讨好地笑着。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解影不吃丁伊这套。
“解影……”
丁伊几乎是发出了类似撒娇的声音。
解影回头看丁伊亮晶晶的眼睛。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是这样。而当年的那个孩子,却早已长大,比自己都高了。
是不是……等到他们死去,自己也依旧是这副模样?
解影没有告诉过丁伊,那首歌是镇魂歌,唱给亡者的歌,祭奠的歌。
结果这人居然当成摇篮曲在听……天杀的还能有人比他更没心没肺吗!
最终低低的歌声响起,丁伊如愿以偿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几乎出现了温暖的错觉。这个世界是几百年前的世界。没有吃肉的绿鬣蜥,只有那种聪明的宠物蜥蜴。没有与恐龙一个时代的沧龙,有的只是他们在博物馆里的骨骸,千百年间诉说着他们灭绝的悲剧,无声地注视着兴盛了千万年的人类的兴衰存亡。没有翼人,有的只是壁画上的六翼天使,代替造物主无声地凝视人间的种种繁华与喧嚣。没有羽蛇,有的只是雨林中人世代信仰的,羽蛇神。没有人鱼,有的只是童话里善良的小美人鱼,孤独地在阳光下魂归深海……
这就是丁伊迷恋解影歌声的原因,他能给人带来幻觉。小时候有多少次,他跑去荒无人烟的小湖边,只是为了能够安稳地沉眠。
听着丁伊的呼吸慢慢变得平和悠长,解影默不作声地从丁伊裤子口袋里掏出丁伊房间的钥匙,把自己屋的钥匙放在床头,然后转身出门。
他决定去丁伊房间的浴室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