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一群人聚集在学校礼堂,共同商讨有关重启剧情的对策。
D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大家表示认同,于是,下阶段的任务被分解成两项:
(1)找回失踪的A
(2)治愈颓废的男主
第一项工作比较费时,再加上缺乏线索,不得不动用大量人力。D给出的方案是,将世界按已知区域划片,B、C等主角、连同黄毛在内的一众配角,每人负责其中一部分,进行详尽的地毯式搜索。如果发现A的行踪,就立即通知相邻区域人员进行合围。
“大家辛苦了,时间紧急,请立即展开搜索吧。”
“那我做什么呢?”苏樱雪举手问道,D在分配任务时,好像没有提及她的名字。
“苏同学负责第二项任务,帮助他重新振作起来。”
“呃,这个恐怕做不到呀,我的好感度在五人当中应该是最低的……”
“没关系,我相信苏同学有这样的能力。”D说道,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替她加油打气。
“……”
苏樱雪一愁莫展。
教室里,她远远地望着男主,几次想要凑过去搭讪,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况且,她已经含情脉脉地看了他那么久,他却像个傻子似的,只顾埋着头转笔。
苏樱雪坐不住了,她虽然不知道咋办,但她觉得至少应该立即行动起来。大家正在全力搜索A的行踪,自己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那个,X同学。”
“……”
“X同学?”
“……”
“X同学??”
“……”
“X同学!!!!!!!!!!!”
苏樱雪红着脸,双手握拳,伸长脖子像公鸡打鸣一样在他身边大喊了一声,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她。
男主终于有了反应,他也抬起头,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苏樱雪。
“拜托,只不过遇到点小挫折而已,你就不能振作起来吗?”
“……”
“你很喜欢A是吧?喜欢就去找啊,窝窝囊囊地在这儿叹什么气呀!”
“……”
“真是的,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主角吗!”
“……”
本来是打算安慰他的,可苏樱雪却越说越气,到了最后,恨不得动手扇他两个耳光。
呼——好累,真的好累——
发泄完积攒的怨气,她有气无力地回到座位,在桌上一趴不起。
到底还是让自己给搞砸了。
没脸面对D了。
可她只不过是个既羞怯又胆小,讲话都容易脸红的文学少女啊。
怎么办?难道还要写篇议论文交给他才行?
苏樱雪一愁莫展。
……
几天过去了,对A的搜寻依然没有结果,但事件所造成的影响仍在不断扩大。
A的父亲入狱,XX集团破产,集团员工失业,遍布各行各业的关联公司受到冲击,地方经济下滑,就连社会治安都变差了……
有些事物只能通过新闻或报纸得知,它们虽不可见,但却以某种神秘方式深刻地影响着她们生存的小小世界,影响着“舞台”生活的方方面面。
种种迹象表明,世界已开始向未知的方向发展,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苏樱雪的工作同样没有进展。
这段时间里,她简直是病急乱投医,读恋爱小说、跟母亲谈心、向B、C等人请教经验,甚至还大着胆子去找了一次H——可惜仍然没想出让男主复原的办法。
中午,苏樱雪正在座位上翻阅一本心理学入门读物,她怀疑男主这是PTSD——正看着呢,突然感觉有人到她身边来了,抬头一看,是他。
“苏樱雪同学,你有时间么?”
“啊,有、有时间。”她赶紧把书合上,塞进桌膛里。
“可以出来一下吗?”
“好、好的。”
苏樱雪跟着男主去了走廊,脑子完全是懵的。
“谢谢你。”
“啊?”
“你说得很对,我太自以为是了,既窝囊又没用。”
“???”
“这段时间苏樱雪同学很努力。你的焦虑,你的担忧,我都看在眼里。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注意到你,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
“你知道吗,最近我总是觉得——”说到这儿,他挠了挠头,很费力地试图找出某个恰当的说法,可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么说吧,我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似的。”
“梦里?”
“对,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的梦。”
苏樱雪很惊讶:“什么?你说重复?”
“嗯。既视感,好像这里的景物,这里的人,我都见过。就连你,似乎也是……”
“那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他用力摇了摇头,苦着脸说:“别问了,我知道这些都是错觉,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好,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
“没错,你是不太正常!”苏樱雪听了很兴奋,“你应该喜欢A,因为已经进了A的剧情线啦,只差一个结局——来,快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找她,没准还来得及——”
苏樱雪急忙拉起他的手,可他却不打算跟上去。
“抱歉,我已经不想念A了,也没办法面对你。事情会变成这样,只能怪我自己,已经无法挽回了。”
“别呀!你不用面对我,但你总要对大家负责吧——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想想,你跟A从前的美好回忆,你们在花园里手牵着手散步的时光——怎么好说已经不再想念了呢?”
苏樱雪焦急地望着他,一双眼睛似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其实真真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樱雪,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他说道,感动地将她的手捧在胸前,“的确,我曾经为A的优雅从容着迷,但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后我才明白,真正美好的事物,看上去总是很普通、很平凡——抱歉,开始胡说八道了——我只是来向苏樱雪同学表示谢意的,谢谢你。”
说完,他走了。
……
“你的好感度上升很快,A的却大幅下降——你们两人的数值几乎调换过来了。”
幕间的资料室里,D对苏樱雪说。
“这说明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在剧情进入A线的前提下,好感度却降到了无法维持剧情线的水平,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儿。”
“你是想说,我把事情搞砸了对吧……”
苏樱雪瘫倒在座椅上,叹了口气。
“未必,计算机中存在一种叫做溢出的现象,翻译过来,大概是福祸相依的意思。”
“该怎么做?”
“抱歉,这已经超出了经验范围,无论是我的,还是资料系统的。”D摇头,“苏同学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去做了——我相信你。”
“……”
苏樱雪将胳膊肘支在控制台上,闭目沉思。突然,她问道:“还是没有A的下落么?”
“嗯,已经是第三次全区搜索了,如果还没有结果,那只能说明——”
“黑雾?”
“恐怕是的。”
……
局势的恶化还在加剧,甚至影响到了自然环境。
暴雨下个不停,冲垮铁路,街道成河;就在昨天,还爆发了神秘病毒,新闻主持人像模像样地说,也许用不了一周,疾病就会传播到这个小镇,请居民们注意防范,如无必要,尽可能减少外出。
另一处明显的变化,就是每次“开幕”时间的拉长:之前,幕起幕落的更替几乎与日夜交替的节律相同;而现在,他们每隔几天才有机会回到“休息区”一次,时间也短得可怜。
此时,除A之外的全体“演员”们都聚集在礼堂里,准备召开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会议。
大家难掩沮丧和失望,空气中弥漫着失败主义情绪,甚至有人觉得,这个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各位,事态紧急,因为某些错误,‘舞台’世界面临着崩坏的危险。A很可能躲进了黑雾里,我们必须立即行动,把她带回来。”
听了D的倡议,B立即表态:“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啊!现在剧情重置无望,就连‘幕间’也越来越短了——这要是迷失在黑雾里,保不齐就彻底玩完啦!”
“可我们没有选择。当初大家接受了这个任务,就有义务完成它。”
“D同学,恕我直言,苏樱雪同学也没完成自己的任务,甚至还把情况变得更糟了——如今世界正在崩坏,是不是她的责任更大一些呢?”C当即提出质疑。
“没错,都是她害的!”
“对,让她去呗,明明是她闯的祸嘛。”
在B、C的扇动下,众人开始将因恐惧不安而产生的怨恨发泄到苏樱雪头上。苏樱雪却异常冷静,不紧不慢地走向演讲台。
“可以,我去没问题,毕竟我也困在这个世界里,跟你们一样。但我想提醒各位,‘舞台’的逻辑也许跟大家的认知不同,就算这世界不发生崩坏,结果可能也是一样的——谁都走不掉。”
沉默,议论,接着B走出礼堂,然后是C和那些配角们,到最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苏樱雪、D、H和坐立不安的黄毛。
“哥们儿,我……”
“没事儿,不用解释,你走吧。”苏樱雪拍了拍他的肩膀。
H也举起一只手,笑着说道:“我不是理想主义者,希望这么渺茫的事儿干不来,祝你们成功吧——静候佳音。”
黄毛、H两人也离开了。
刚才还喧闹不已的礼堂,如今只剩一片沉寂。
雨点敲打窗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继而发出河水一样的轰鸣。
苏樱雪和D安静地对望着,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出发吧,去世界的尽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