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真是失态!
脑袋里乱成一锅粥,却又一次又一次地默默向香草道歉。她一定很担心我吧,她一定对我将她抛在那里感到难过吧。但是,这一次请原谅我。
因为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快步地从餐厅跑了出去,看着原本熟悉而又狭窄的车道被连续的马车所拉长,挤满了人群的人行道上,自己的目光根本无法找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一定不会看错的。
自己给自己的暗示似乎成为了最后的一道精神支撑,拼命将凌乱的脑袋集中到一件事上,只为了不错过这一次机会。
趁着马车稀少的时候,连忙穿过了两条车道的马道。在密集的人群中踮起脚尖,却只能顺着众人的肩膀,搜索着记忆中有些熟悉的面孔。
然而,散乱交错的人流,不断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面孔,没有一个和记忆里的他相重合。
“不会……吧。”
就在自己将要放弃的时候,准备回去找香草的时候,却注意到远处那个人穿着熟悉的衣服,转过了街道。那件衣服和自己记忆里父亲所穿的一模一样。
虽然自己早已下定认定自己的父亲已经死掉了,但此时见到那熟悉的衣服,她还是下意识地迈动了双腿,追了上去。
拐过了街道的角落,只见那人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下周围和身后,在注意到没有其他人后敲了敲家的门后,走了进去。
“怎么会……”
百感交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突然间觉得自己很笨,那件衣服确实是父亲的没有错,但是那间房子,却早已不是我们的了。
看见一个穿着父亲衣服的男子是很奇怪,但是和被卖掉的房子联系起来,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很有可能,父亲当时就将旧衣服旧家具之类的东西都统统的留在了那里,当做房子的一部分卖给了其他人。
暗叹了口气,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去。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自己的双腿。
还想继续探究下去吗?
我的内心是这样坚持下去的吗?
明明自己早就将父母当做死人一样看待了,为何却又要在此坚持下去?
来自心口的酸痛感仿佛许久未沾的毒药,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为了这些不能逃避掉的东西。
稍稍整理了一下因为跑步散开的长发,检查了一下刘海是否还整齐,环视了一下还算整洁的长裙,又深深用吞吐空气的方式冷静自己后,我走上前去,用手敲了敲熟悉的家门。
“咚咚咚!”
沉重的厚木门,和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咚咚咚!”
没人开!?
怎么可能,刚才都看到有人进去了,里面怎么会没有人呢?
就在自己还惊讶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出来的却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仆。
“请问你找谁?”她站在别墅的双层台阶上,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
“我、我想找你的主人,问一些事情。”或许是因为紧张,我竟然说话磕绊了一下。
“对不起,主人恕不见客,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就请回吧。”说着,她就退了回去,准备关门。
“请等一下!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们的主人会穿着我爸爸的衣服!”焦急的迈步冲了上去,却不小心被楼梯绊倒。
疼!我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脚踝。虽然穿着过膝袜,但是还是能感觉得到自己扭伤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三番两次的失态,现在却又不小心受了伤。这叫我回去怎么见香草呢。
“……好吧,请您就在这里等候,我进去问问主人后再向您转告。”似乎是见到我受了伤,她的态度有些好转,“请不要乱动。”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让我进去。我只好坐在别墅外,楼梯上的阳椅上,将脚放在上面,让它轻松一些。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男子穿着父亲的外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低着头,看着我的眼睛。
“先进去吧。”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我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依靠着他那宽厚的肩膀,将我带进了房间里的客厅里。
房间内的装潢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似乎从房间被卖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似的。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但如今却显得略有陈旧。
“请把袜子脱掉吧,我来帮你用水洗一洗上药。”女仆走了过来,语气稍稍柔和了起来。
“……好的。”说真的,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就先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说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女仆的手法很娴熟,就仿佛医院干了很多年的护士一样。但是,从外表来看,似乎她也没有比我大上太多。
“请不要乱动,休息一阵子应该就不会疼了。”
“嗯,好的。”我点了点头。
“你是……日向吗?”
不知什么时候,刚才穿着父亲衣服的男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边,手中拿着一本打开着的厚厚的书,用沉重的嗓音向我问道。
“是的,不过为什么您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说过我的名字。
男子听后双手颤抖着,却又无助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了一边。
“你不认识我,这也难怪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一开始我都快不认得你了。”他走近了我,坐在了旁边紧靠着的沙发上。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头发,精致的短胡,以及被粗糙剃过的下巴。戴着一顶圆形的边沿帽,一副方眼镜,看起来似乎三四十岁的样子。
“请问您是?”我盯着他看了半天,拼了命了从我那短暂的人生履历中搜索这张面孔,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与之相符。
“这个样子你果然认不出来啊。”他叹了口气,将眼睛和帽子摘下来,“我是你叔叔啊,日向。”
“灰……叔?灰叔真的是你吗,这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因为岁月的缘故,他已经长满了胡子,也换掉了发型,但是那双眼睛,方形脸,以及年轻时因为受伤在额头上留下的刀疤,完完全全是我小时候记忆里的样子。
“是的,当然是我。”他张开了双臂,将我抱进怀里。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久违来自于亲人的温暖,那宽厚的肩膀,让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都认不出来你了。”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也一样,如果不是仔细地对照了照片,我也不敢相信是你。这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的小丫头,现在也已经亭亭玉立了。”
“嗯……”我哭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
就这么抱着我,直到我平静下来后,他才松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