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幻想乡I

作者:胡桃绵绵冰 更新时间:2021/8/26 16:15:37 字数:2828

胡桃的公馆离特兰斯瓦尼亚学院很近,所处地段却偏离了豪华地区。这座公馆当初是由一位年轻的画家所建,这名画家在艺术上初露锋芒,兴奋地飘飘然起来,便建造了这座公馆,但房子刚刚粉刷完毕,又不得不把它卖掉——深渊之中出现彩色的大玻璃窗是对恶魔的侮辱。尽管玻璃窗被迫换成了其他款式,但这座公馆的内部仍然保留了小教堂般的风格。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着的,屋内的一派寂静气氛使来访者产生神秘的感觉。

毫无疑问,那是一次失败的会面。多特瑞看着蜃景中的镜面,倒映出来的是一个审计队长的模样。所幸的是,他在作为梅芙维尔与她交流时,胡桃同意自己拜访她的家门。但他不能使用自己的身份去见他,而且他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些,于是,投射成审计队长的他就这样直接来到了胡桃的卧室。这名王子的心砰砰直跳,这是第一次他来到她的房间,由于使用了另一身份走进这间卧室而引起的背德感使得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将所有的罪恶感压缩成有形的气体,吐出。

这里根本就没有床,家具都被涂成了深红色,上面还镶着银色细丝,多么精美的花纹。枝形吊灯和水晶壁灯照亮了少女气派的一件件物品。墙上挂的是浅红丝绸帷幔,看上去像是褪了色的玫瑰,上面织着金线,沿着帷幔,摆放着各个风格、各个地域的物品,显得分外醒目,有珍品收藏柜,扶手椅宽大得像是床,长沙发很深,颇像放床的凹室,不禁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们,她们房间的装潢一看到就让他联想到了昏昏欲睡的生活。但是这里的一尊愚蠢之作,一只黑曜石制成的棺材,把整个卧室的少女格调破坏了。难以想象,胡桃能够忍受这样的东西摆放在这里。

透过内部的另一扇开着的门,可以看见一座金色镶边的落地镜,里面有白色的浴池,银水壶和银脸盆,还有水晶和深渊独有的矿物制成的饰物。从一块垂落的窗帘中,射进来一道暗红色的微光。

当他朝胡桃的书桌走近后,他看到了摊在上面的一本读物。多特瑞拿起了它,发现这是一本以旅行为主题的短篇小说集。引起他注意的是,这本书的装订很显然是来自于大陆的,这样的书要是让其他深渊恶魔看到了,肯定会焚毁它并向放在这儿的恶魔询问这本书的来源。考虑到深渊恶魔对于人类的轻蔑,这可不是小事。但多特瑞更好奇的是,能引起胡桃兴趣的,书中的内容。

胡桃是用一朵晚香玉来作为这本书的书签的,多特瑞翻到了那儿,看到了《幻想乡》这几个大字。和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故事,作者是一名风暴帝国的人类,他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导读中介绍说,小说写于第二次恶魔禁约解除后人类世界的见闻。

这个短篇写的是一名青年男子去了一座由幻想物种统治的小城的故事。那名青年背着一只包,独自游历山水。他买下了一张永久的车票,登上了永无尽头的列车。如果有哪个地方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就在那里下车,投宿旅馆,在那儿的景点游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待到尽兴,便继续坐上魔导列车旅行,这是他一贯的旅行方式。

有一次,他像个梦游者一样登上列车,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登上的列车发生了变化。早在一开始,他就习惯了岩石般的沉默,深渊恶魔给他带来的重大打击或许让他丧失了语言能力,对自己登上列车这一点毫无意识。他看到窗外因尘土和酷热而变得荒芜的花园,尘雾飞扬的路上满载果实的牛车,如同鲱鱼般跃入清凉河水的少女,平民居住的杂乱破烂的棚屋,听到了怀孕的女人们朝开过的列车投来的污言秽语。

这时,车窗外出现了一条不可思议的河流,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具有奇幻色彩的雾气。沿着蜿蜒的河流,平缓的绿色山岗连绵一线,山麓有座玲珑的小镇,给他静谧的感觉。一座古旧的石桥横跨河面,种植园暖烘烘的湿气令他心醉神迷。这儿的空气如同战争前一般令他畅快,说不定在这儿能吃上美味的羊肉排。列车刚刚停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儿根本没有车站,他就背着包跳下了车。没有其他乘客在此处下车,他的一只脚刚落地,列车便扬长而去。

这名青年踱过石桥,走到这座复古的居所。小镇一片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卷帘门。在遭硝石侵蚀开裂的无尽长街上空响着从未听过的旋律。他好奇地登上一艘内河航船,然而他刚刚走上去,船上的木头螺旋桨发出可怕的响声,锈迹斑斑的铁板活像火炉口一般映出红光,他吓得立马跳了回来。

他走进了这儿唯一像是旅馆的地方,木制的服务台没有人,他大声说“打扰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上去完全是个无人小镇,当他再一次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时,一股惊骇感使他睁大了双眼。这里恐怕是遭到了疫病的侵袭,所有人迫不得已才离开的这里。总之,无论如何,在明天早晨之前,都不会有魔导列车过来,他只能在这里过夜,想要回去也不行。他漫无目的地私下散步,消磨时光。

他回忆着在恶魔席卷大陆前的过往,穿过幻象丛生的荒野。他注意到,这儿的杂货店里摆放的东西简直是应有尽有,但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些东西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看见一个砖块状的废铁周围上面有着类似按钮一样的东西,他拿起它,按动了上面的按钮,却没有任何反应。同时,他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一张报纸,发现上面的排版和自己看过的有着很大的差别,直到他看到了报纸的日期,发现上面记录的竟然是未来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为了博取眼球,连这种无聊低级的玩笑都开得起。这名青年耸了耸肩,但这一信息无疑给他增添了新的压抑与恐怖。

那天黄昏,他在远处望到了一座被遗弃的豪华深宅,于是准备在那儿过夜。当他沿着这儿的道路翻过山脉,进入这座阴风惨惨的住处,那里的石板路上回响着几十座教堂的丧钟齐鸣。他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准备回到那个小镇。与此同时,他发现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中,他看到了原先在窗外就看到的弥漫着雾气的湖面,在橙色的霞光中竟闪烁着白色水晶般的光亮。他把背包放在了这儿,靠在了一颗大树下。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他希望他能够一起和那些活在他脑海中的朋友以及家人欣赏它。

时间不早了,那名青年准备拿起背包,回到那所小镇。但有些不对劲,背包不在理所当然的地方,在他的周围没有任何能称之为背包的东西。他一下子慌了神,周围明明没有任何生物,他的背包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不见呢?他并不是一名粗心大意的人,那儿装的可都是他生存下来的必需品。在经过短暂的寻找后,他看了看上空,再这么下去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了。先前他所遇见的不合理的现象折磨着他,尽管他不乐意相信它们,但他得尽可能早地回到那所小镇。

丢失了一切生活的必须品使这名青年陷入了沮丧。更糟的是,他只能选择在这里过夜。当他回到原先的小镇时,他才发现,原本死寂一般的居所不见了,一派勃勃的生机竟然完全替代了这里。他看到很多生物走过石桥,来到镇子里。当他看到这些生物的容貌时,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旅途已经到达了终点。他激动得直发抖,因为他看到了只有在西方传说中才出现的可爱迷人的妖精,长着猫耳的以及猫尾的少女,以及各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他兴奋地喘着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走过去,向她们确认一下这些是不是由于魔法的幻象造成的,或者是找那些拥有惊人容貌的女孩子搭话,但他想到了白天的空洞的景象时,却伴有一种莫名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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