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银蛇军工分部大楼。
“头骨碎裂，脊柱折断，胃、肝、双肾全损，脚趾缺失八个，手指...剩余数目为零。”
没有感情的声音念着手里的报告，考察官陆希扶了扶眼镜，双手交叉看着面前的青年。
“贺司，你是在执行任务，你不是变态杀人狂，这项测试是要你获取情报，你已经拿到情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折磨目标呢？”
贺司坐在对面的金属椅子上，像被审问的犯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冷冰冰的房间，冻人的低气温，白晃晃的灯光，墙上重复播放着模拟审讯的画面。
贺司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拆卸玩偶一般将目标撕裂，竟露出和画面中相同的冷笑。
“.....”陆希见到他享受的模样，叹了口气，“虽然我们选拔人才的一项指标就是要足够冷血，但你现在的状态迟早会失控，贺司，我是来通知你组织的决定的，你今年的基础考核结果是不通过。”
贺司一言不发，安静坐着听她说话。
“算上前两年的，你已经连续三年没有通过最基本的测验了，上面的人认为你有些危险，可能会给组织带来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司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不过，因为你从未失过手，解决的也是些棘手的目标，所以组织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希期待他脸上能有一丝变化，然而结果却是失望。
她忽然站了起来，细黑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双被黑丝包裹的长腿反射着亮光。
“最近有一项人体基因工程中断了，负责人被做掉了，然后就被上面接手过来继续研究，就是这个东西。”
陆希点了点墙面，“叮”的一声之后，一道暗格出现在墙上，里面放着一个不小的球体，被她费力抱了出来。
贺司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过来看一看就好。”
陆希将东西放在桌上，抱着胳膊解释起来：“简单直白地说，这是一个人体胚胎培育容器，你可以理解为人造子宫，只是培养元并非原始的受精卵，而是完全由人工合成的，可以组合人类最优异的基因，培育出理想的新生儿。”
贺司淡淡的瞄了一眼，“然后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希看着他说：“这就是组织交给你的最新的任务，你把这个容器带回去，按照说明试验出一个新生儿，如果成功了，你要负责保护这个特殊的孩子，失败了就杀掉他，这是目前唯一的容器，也算是一个试验品，不瞒你说，上面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希发现他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不管是什么结果，对你都没有坏处，成功的话，说不定你在保护他的过程中，还能增加一点人情味，即便失败了，你杀掉一个容器婴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吧，我猜。”
贺司没说别的，只问：“这是任务吗？”
“是。”
“任务书呢？”
“稍后会发给你。”
“报酬多少？”
陆希愣了愣，抬眼道：“等同杀掉A级目标的酬劳。”
“我接了。”
贺司说完，提起容器夹在腋下，冷淡地问道：“还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没有了。”
“那就告辞了。”
陆希看着他离开，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
驱车回到远离人烟的住所，天已经黑了，贺司拿着容器进了空荡荡的客厅，暖黄的灯光应声而亮，他习惯性地在玄关处观察了一会儿才换拖鞋走进去。
干这行没什么别的好处，最明显的好处就是高薪，所以贺司很有钱，非常有钱，除了钱和命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所以他没有女人。
贺司些微放松下来，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放着那个球形容器，机械的纹路环绕在表面上，亮着微微蓝光。
他靠着沙发躺了一会儿，松开了领带，扯下来丢在一旁。
肚子还不饿，今天又是周末，干脆煮个面条吃吧，营养液已经喝腻了。
正想着，眼前最有趣的事可能就是这个能培育小孩的容器了。
贺司难得有兴趣，将容器抱起来放在腿上，摸索着按了按触屏上的按钮。
噔——
一道温和的光像是开机了一般亮着，接着传来轻柔的系统提示音。
“你好，我是希亚，欢迎进入潘多拉基因计划beta测试版程序，请按照以下步骤进行测试。”
贺司皱了皱眉，只觉得刚刚听到的每一个关键词都非常荒唐。
语音提示结束之后，触屏也跟着发生变化，“您可以直接与我使用语音沟通，或者在屏幕上作出选择，首先，请确定新生儿的国籍。”
贺司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何况在客厅里对着一个机器讲话，这让他觉得傻的不行。
选完国籍之后，背景颜色也变成了红色。
“您已确认国籍，如要修改可返回上一步，接下来，请选择新生儿的性别，男性，女性，或是随性。”
“......”贺司无语，嘀咕道：“随性是什么意思？”
“随性即是不会告知您新生儿的性别，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才会让您知晓。”
听上去好像这个选项更符合常识，要男要女，这是自己能决定的吗？
他不太确定，又掏出手机查看任务书。
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没说是男孩还是女孩，看来是要自己决定了。
如果是男孩感觉更方便些，大家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忌讳，女孩的话....
女孩....嗯....贺司摸了摸鼻子，他还从没这么纠结过，脑海里完全没有女孩的印象，好像很不方便啊。
“还是要个男孩吧。”
“好的，那么就确认新生儿的性别为男...”
“等等...！”
贺司砸了砸嘴，“让我想想。”
他吐了口气枕着沙发，举起手机快速搜索，“小女孩是什么样的...？”
手机的光照亮了他的黑眸，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就这吗，感觉会很麻烦啊，”贺司说着坐直了身体，确认道：“要男的。”
“好的，已为您确认性别，下一步，请输入您的姓名和证件号码。”
贺司已经有些没有耐心了，把容器放到一旁，翻出钱包抽出十几张身份卡。
要用哪个呢？真是麻烦...
小学老师，名企程序员，地铁司机，企业总裁...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用哪个好。
“用自己的算了。”
他想了想，以后在家里还要伪装实在是够累，干脆使用真实身份。
“滴——”
“您的信息已录入，姓名贺司，职位，银蛇国际军工集团特级佣兵，请确认后，选择您与新生儿的关系，一，父亲，二，母亲。”
贺司看到这两个选项就想掏枪，这什么智障程序，录了证件号还不知道老子是男的吗？
“我是你爹。”
“好的，已确认您的角色为新生儿的父亲。”
贺司才说完那句话，听到这句确认，心里莫名出现一股奇怪的情绪，等等，怎么除了父亲就是母亲，没有哥哥之类的选项吗？
他才23岁，连女朋友都没有，就这么当爹了？就算是人工培育的小孩那也是个孩子啊，感觉真有够怪的！
“我想了解下，设定这个角色有什么用？”
“您的身份将会写入新生儿的初始记忆中，新生儿会把您看作父亲或是母亲，如果您有伴侣，可以继续添加角色，这将有利于新生儿的成长。”
贺司沉默了一阵，又问道：“有除了父母以外的角色吗？”
“抱歉，其他角色尚未开发完成。”
“......”
看来是只能当爹了，贺司想了片刻，很快点了确认，这是任务，按计划完成就是了。
“接下来请输入新生儿的姓名，这将作为系统记录，在新生儿诞生之后，您可以再更改名字，但培育阶段的记录将全程以此名为准。”
啊....起名字啊，到这一步了，最麻烦的一步来了。
贺司一如既往拿出手机查询。
“男孩起名大全，好听的男孩名...嗯...”
他随便翻看了两页，既然自己是父亲，那孩子自然是姓贺，就叫...贺礼吧。
几乎没有过脑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贺司输入了名字，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婴儿的图案，旁边还有生理状态图，有点像是他小时候玩过的宠物游戏。
就在他以为所有步骤结束的时候，系统又发出了声音：“请选择培育倍速和成长基数，有以下选项，一倍速，一点五倍速，二倍速。”
贺司疑惑道：“解释一下。”
“此选项将写入基因之中，可以加快婴儿的培育和成长速度，但也可能产生相应的风险，一倍速为正常速度，培育十个月，成长速度与正常人一致，其他选项请自行理解。”
贺司心想还有这种选项，那自然要选择二倍速了。
“您已选择二倍速成长模式，基础配置已经完成，请最终确认配置，潘多拉程序将开始运作。”
“确认。”
“好的，请您将侧面的手环取下，佩戴于手腕处，可随时知晓胚胎发育状况，并按照提示定时喂食营养液，点击屏幕右上角的奶瓶图标，可获得相应配方。”
贺司揉了揉眉心，取下手环戴在右手上。
“滴，手环已匹配。”
“所有准备程序已完成，请将培养器放置于安全场所，预计时长五个月，预估出生日为十一月十五日，请耐心等待，并照顾好新生儿，最后，祝您拥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我是希亚，如有需要，可随时呼叫我，晚安。”
说完这段话后，屏幕熄了灯，但容器却开始发出呜呜的低鸣声，还带着轻微的颤动。
贺司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虽说是任务，但知道这里面正在孕育一个生命，而且这个生命将会是他名义上的孩子，他就有种诡异的感觉。
“大概率会失败吧，不只是测试版，还是beta测试版。”
贺司边想边将容器抱起来，寻找一处可以安置的场所，思来想去还是放在二楼的保险库里好了。
将容器平稳地搁在昏暗的柜子里，贺司打了个哈欠，决定下楼洗个澡煮点东西吃了就睡。
关上门时，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发着柔光的球体就像是在呼吸，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希望你不要失败，我不想杀你。”
他对着空气说出这句话，将门轻轻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