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与蓝色的塑料布随风飘舞。
街道两旁堆积了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垃圾堆。
凯撒一脚一脚踩在泥地里眉头紧皱，那些酸臭味儿顺着鼻子吸入有点反胃。
最近大雪的刚停，太阳落下有些积雪不可避免的已经化掉成冰水了。
道路很是泥泞。
如同垃圾场堆般的贫民窟，遍地都是黄褐色的不明液体跟秽物。
凯撒左拐右拐左拐，走进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他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卷纸，上面勾勾画画写满了东西。
这是他自己整理的文档，只要可能跟艾琳诺与多莉丝相关，他就会记录下来。
不为人知的阴谋织成了一张大网，隐晦的视线从角落传来。
凯撒不能轻举妄动，那样会引起猎人的注意。
但最好的猎人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他现在就扮演了那个猎物。
已经勾掉四个可疑点了。
正在进行的一起失踪事件，人数达到了三十多个。
还有其余的很多事件种种，有十多个，都是没头没尾烂底的，情报都记录在了冒险家协会的档案室，凯撒潜行了进去，把他们抄了下来。
如果没有线索，那他自己就要寻找线索。
而寻找线索就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凯撒相信这个国家肯定有些问题。
锵锵走进了这个黑暗的角落，那些乞丐看着他沉默无语，他们的脸上死气沉沉。
凯撒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勋章，这是他从生命教会偷出来的执事勋章。
“我是生命教会的执事。”
凯撒说道。
不管这些人能不能听懂。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或者说曾经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半年内的。”
三四个乞丐聚在一起，他们拄着木棍当拐杖，披着一张遍布污秽并破破烂烂的塑料布，地上铺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旁边杂乱的堆积着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盘子，还有个黑乎乎的锅。
他们左顾右盼了一下，有一个略显年轻的乞丐举起了手。他是右胳膊被截断了，缠着血迹已经干涸的旧布，而且他的左腿显得有点跛。
还好现在是冬季，没有苍蝇蚊子，否则他保不定要伤口感染，苍蝇蚊虫们会很愿意围着他们飞，翅膀煽动发出欢喜雀跃的噪音。
“可以先给我点东西吃吗？”
他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不是勇敢，他只是太饿了，那些垃圾根本吃不饱。
所以他才敢冒得起胆子。
教会的风评在他们之间并不太好，教会那些人是伪善者，嘴里的话比谁都好听，但不干实事。
“你确定有我想要的信息吗？”
凯撒说。
“千真万确。”
这个年轻人斩钉截铁，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有点不能让人相信。
他时不时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偷听。
凯撒觉得他像是个赌徒，而赌筹是他的生命。
但凯撒不建议试试。
不过他并没有携带食物，只能领着这个乞丐前往最近的一个商店街。
这是个面馆，年轻人看了看那些贵重的菜品，虽然他表现的挺渴望，但是并没有点。
他很实相。
他不敢，立得住的人才有资格蹬鼻子上脸，而他只是个贱如尘土的乞丐。
吃了这顿饭，可能就没有下一顿了。
他渴望的是一顿饱饭，而不是最后一顿好饭。
凯撒看着他在那儿狼吞虎咽，自顾自的开始翻看那些资料。
稍等了有五分钟。
两人在服务员嫌弃的目光下离开餐馆，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脏了，坐的座位上全都脏兮兮的。
从他们进入这家餐馆后，这里就没有下一个顾客了，那些人在门口看一眼，然后直接扭脸离开。
黑暗与潮湿卷土重来。
年轻人靠着墙壁蹲下，尽量避开那些水坑。
那些是雪融化后的冰水，他的鞋底是坏的，但就算很注意，有些水还是渗进了鞋里，他等下得脱掉晒一晒。
年轻人低头咳嗽了一声，重新左顾右盼了一下，附近没有人。
紧接着他低下头，凯撒见他在那儿自顾自的说着，就跟胡言乱语一样。
“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香的饭，值了。”
他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紧接着他抬起头，那双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你想知道的是教会的事情吧。”
他说。
“你刚叫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你在假扮教会执事，那些乞丐才会被骗，我只是暂时跌倒了人生的低谷，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停顿了有五秒钟。
“虽然我猜不出为什么，但你利用了教会的身份，专门来到这里询问，那你一定是想打听那件事，对吗？”
凯撒没有搭理他，只是用那双藏着寒冰的眼眸盯着他。
他没有否定，意思是继续说下去。
“好吧好吧，你们是大人物。”
他耸了耸肩，表现的很是洒脱，就像是他说的，吃了这顿饭，这一辈子都值了。
“我不觉得你继续调查下去会有好事，看到我的手和脚了吗？这就是代价。”
他紧接着说。
“在我以前……我是说手脚健全的时候，我在一个贵族手下当探子，当然我不会跟你说是哪个贵族，说出来会掉脑袋的。”
“我知道了一个消息，说是教皇的身体有些不适，他让那些贵族们召集了一群乞丐，然后那些乞丐第二天就消失了，你懂吧？消失了，干干净净的。”
“这是上周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地方，但之后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你不要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语未停，坡着脚向一个满是污秽与臭味的角落走去。
凯撒离他三步远，紧紧跟着。
“臭死了！这群只会刨垃圾吃的穷鬼！”
他接着鼻子埋怨了一句。
凯撒古怪的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你也好不到哪去。
纵横交错的小巷后，是一个空旷的聚集地。
这些脏乱的房屋跟其他地方的贫民窟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没有住人，显得很是安静。
现在是冬天。
连鱼虫鸟兽的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年轻人指向那里，然后点了点头，跛着脚退入黑暗，他是下水道的老鼠，黑暗会保护他。
他不想跟凯撒沾上任何关系，那家伙调查的事情很麻烦，他说的多做的多，死的就越快，他还不想死。
凯撒没有阻止他。
他不在意这里是不是真的有线索。
没什么关系，他时间很多。
也很有耐心。
凯撒闭上眼睛，尽可能重现当时的情况，这里曾经有很三十多个乞丐，那如何才能在不引起骚乱的情况下让他们人间蒸发呢？
完美而安静的毁尸灭迹。
——是魔法。
有人使用了魔法。
教皇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那些贵族的手下，他们想干嘛？
——得到血肉或者灵魂。
灵与肉是黑魔法的材料，那些贵族的手下有黑魔法师。
——是亡灵法师，还是巫妖？
他们跟魔族有联系。
凯撒脑中浮现出驳杂的想法，或许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但只要尽可能扩大范围，总有一个会成真。
精神力的庞大让凯撒的灵感生根发芽。
——是教皇使用的魔法。
凯撒将教皇划入了怀疑区。
不一定非得是贵族们，也有可能是教皇亲自下的手，他有什么目的。
这些都只是猜想，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哪一个都不可信。
现在还没有确定真正的凶手是谁。
凯撒来到墙角俯下身子，雪花落不到那地方，它们化掉的冰水反而与地面那层薄薄灰混在一起。
它们形成一条清晰可见的灰色水迹。
凯撒拿手沾了一下，仔细观察。
是骨灰吗？
他首先冒出了这个想法，一般侦探小说中这些东西大概率是骨灰。
不过一般的推理小说总会有反转，万一这东西是土呢？
如果这玩意不是土，那会是什么呢？
他没有见过骨灰，更没吃过！就算是让他舔一口，也尝不出来。
这地方太脏了，脑子有坑才会舔一舔。
喜欢白吃白喝？
他是个正常人，脑子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