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着一头柔软红色长发、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正闭着眼睛，双手前伸，掌心对着桌子上摆放的一盆水默默发力。过了大约半分钟，她沮丧地睁开眼睛，看着碗里平静无波的水。
“连最简单的魔术都……”很快少女的眼中缀满了泪水。
她擦去眼泪，在原地绞着手指呆站了半晌。
……
“咚咚咚。”
坐在藤蔓书桌边的洛兹回头望向被敲响的房门，说：“怎么了？进来吧。”
门开了，站在那里的是他的妹妹。
“罗娜？”洛兹见妹妹站着不动，于是又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哥哥……”罗娜慢慢走到洛兹面前，“我的魔术天赋……大概只有e……”
“e吗……”这个话题有点严肃，洛兹先安静下来思考了一会，然后说，“e已经很不错了，百分之九十的人连魔力都无法感知，能有e的魔术天赋……”
“但是我想和哥哥一起上学……”
“啊……”洛兹挠了挠头，“还没正式测试，一切还不能肯定，说不定只是你今天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罗娜眼含疑惑。
“是啊，”洛兹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今天也很晚了，你先去睡一觉吧，明早我陪你一起练习试试看。”
“嗯，好吧。”罗娜点了点头，“那晚安，哥哥。”
“晚安。”
……
第二天一早，洛兹趁着妹妹还没有起床，轻手轻脚地离开自己在二楼的房间，下到一楼的餐厅里。
父亲正独自一人坐在这吃早饭，他每天都很早出门，平时等洛兹睡醒他已经走掉了。
“起这么早干什么，洛兹。”父亲听到声响，回过头说。
“有个魔术相关的问题想请教您。”洛兹恭敬地说。
父亲微微一笑：“你问吧。”
“为什么e级魔术天赋的人明明可以感知到魔力，却无法使用魔术呢？”
父亲的笑容消失了。
“谁知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些用不了魔术的凡人没什么好关心的。”
“但是，如果弄清楚原因的话，说不定就能让他们使用魔术了啊。”洛兹有些畏惧地说。
“异想天开。”父亲摇摇头，“魔术天赋的高低就决定了一个人能做到什么事，就算奇迹发生让e级能够使用魔术好了，他们最多也只能用用最简单的引斥魔术而已，对魔术的进步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洛兹沉默了。
“我要去上班了。”父亲从餐桌旁站起身，“我只给你一句忠告，魔术师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制造滥竽充数的假货，那对于魔术来说并非好事。”
“明白了。”洛兹低下头说。
虽然表现出顺从的态度，但他此时并未真正理解，父亲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予他忠告的。
……
“哥哥，我们要怎么练习呢？”罗娜刚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来到了屋子后面的花园。
现在还没到这些花卉盛开的季节，因此只有郁郁葱葱的一片绿叶。
“罗娜，”洛兹认真地对妹妹说，“虽然可能会让你扫兴，但我觉得还是早点说明白比较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罗娜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
“在开始尝试之前我要考考你，你知道原初魔术和复合魔术的区别吗？”
“我知道，原初魔术是神最初传授给人类的七种魔术，而复合魔术是原初魔术组合而成的魔术。”罗娜说。
“准确的说，有的复合魔术还会用到反魔术，不过今天先不说这个。”洛兹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d级魔术天赋的人只能使用原初魔术，而无法将它们组合成复合魔术吗？”
“因为复合魔术……很难？”
洛兹笑了笑：“没错，很难。具体来说，使用复合魔术有一个决定性的前提条件，就是能使用思维魔术。”
“我记得思维魔术好像是最难的原初魔术？”罗娜不确定地说。
“思维魔术和虚空魔术哪个更难一直有争议，不过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吧。思维魔术很难，魔术天赋的人不够的人，就算能用其他所有种类的原初魔术，也无法使用思维魔术。”洛兹说，“思维魔术可以让人加速思考，复合魔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即时协调性。复杂的复合魔术，如果不适用思维魔术辅助的话，就算是有b级魔术天赋的人都没有办法施展出来。”
“哥哥就是b级呢，”罗娜叹了口气，“但我连最简单的引斥魔术都……”
“别急，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洛兹竖起食指说，“思维魔术能让只会用原初魔术的魔术师使用复合魔术。那么，说不定也能让只能感知魔力的人用出原初魔术呢？”
“真的吗？”罗娜眼睛一亮，随即又陷入了困惑，“顺序错了吧哥哥，没法使用原初魔术的人，要怎么样用思维魔术强化自己的思维啊？”
“当然是靠其他魔术师帮忙了。”洛兹微笑着说，“这不是有我在吗？”
“这样啊！思维魔术也能对他人使用。”罗娜高兴地拍了拍手，“那我们快试试吧。”
“嗯，一会我先对你使用思维魔术。”洛兹指指地上预先准备好的装满水的水盆，“然后你就试着对它使用引斥魔术。”
“好的。”罗娜面朝水盆伸出双手。
“开始了，集中精神。”洛兹走到罗娜身后，把双手分别放到了她两只耳朵的边上。
淡紫色的飘渺光芒从洛兹的手心流出。
“唔啊，感觉头晕晕的，”罗娜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魔力……先要感知魔力……”
“试着去抓住它们，把它们变成你的一部分。”洛兹小声说。
“我感觉能行……我好像抓住了！”罗娜兴奋地说。
“很好，然后命令它们为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洛兹说。
“嗯，把水吸上来吧！”
罗娜面前的水盆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水面的中央有一小颗水球弹了起来，随即又落了下去，溅起水花。
“再来一次。”罗娜没有气馁，她看到了希望。
水球弹起又落下，这样反复三次之后，终于彻底飞了起来，触碰到了罗娜向下打开的手掌。
“我这算，算，算是成功了吗？”罗娜结结巴巴地问。
“嗯，很标准的引斥魔术哦。”洛兹说，“维持着把它吸引住感觉吃力吗？”
“不是很吃力。”罗娜微微摇摇头。
“那接下来我会撤掉思维魔术，你试试维持着吸引住它。”
“好的。”
洛兹掌心的光芒缓缓消失。
“啊！”几乎是同时，水球从罗娜的手掌下掉落进了水盆里。
“可以试着按照刚才的感觉，自己使用引斥魔术吗？”洛兹问。
“我试试看。”
罗娜把腮帮子都憋得鼓起来了，也不见水面泛起一丝波澜。
“不行……”罗娜喘了几口气，“没有思维魔术我就抓不住魔力了……”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呢。”洛兹皱起眉头沉思。
靠这个方法让罗娜能够使用魔术是很不错，不过魔术天赋检测的仪式可不允许有人从旁协助啊。
要是没法让罗娜独自使用魔术的话，她就会被判定为e级。而洛兹所在的学校只有c级及以上天赋的人才允许入学。
洛兹闭上眼睛，对自己使用了思维魔术，加速思考。
“我想到一个办法，能让罗娜你独自使用魔术，不过大概会很辛苦。”片刻后洛兹睁开眼睛说。
“没关系，我不怕辛苦。”罗娜又恢复了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方法？”
“第一步，我先对罗娜使用思维魔术，”洛兹说，“在此期间，罗娜也对自己使用思维魔术，然后我再撤掉思维魔术。此时罗娜用思维魔术加速着自己的思考，所有思维魔术不会中断。”
“但思维魔术不是连d级都使用不了吗？”罗娜问，“就算有哥哥帮我……”
“这确实是个难点，不过不用太担心。”洛兹说，“刚才我对罗娜用的是最简单的思维魔术，只有加速思考的效果。之后我会使用以思维魔术为核心构筑出的复合魔术，附带引导你使用思维魔术的效果。”
“好厉害……”罗娜崇拜地点点头。
“哈哈，没什么。”洛兹笑着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点，你必须尽可能久得维持着自己的思维魔术，一旦它中断的话，我们又得从头再来一次了。”
“要一直维持着思维魔术……”罗娜不认为这是可以轻轻松松做的事。
“不过反过来说，只要能维持住思维魔术，在它中断之前你就可以不依靠我独自使用其他魔术了。”洛兹摸了摸她的头，“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我要试试，麻烦哥哥了。”罗娜抬起头看着他。
“嗯，初学思维魔术的时候最好能处在没有外界干扰的环境里，花园不太合适，我们回屋子里吧。”
……
“集中精神，让魔力在头部附近形成回路，”洛兹站在罗娜身后，对她使用着复合魔术，“魔力回路的流速不能过大，不然有可能对自己的精神造成伤害。”
罗娜正全神贯注地遵从哥哥的指引尝试使用思维魔术，连回应的余力都没有。
“很棒！魔术回路形成了，维持住它。”
洛兹在心中默数了十秒，然后慢慢撤掉复合魔术。
撤掉之后他就没法感知罗娜的思维状态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维持住思维魔术。
“怎么样罗娜？”他试着问了一句。
罗娜转过身，哭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思维魔术本来就很难……”洛兹见此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她。
“其他魔术师都是笨蛋！”罗娜挥舞着双臂说。
“什么？”罗娜的反应和洛兹想象得不太一样。
“不对，我的哥哥是天才！”罗娜扑进了洛兹怀里。
“太夸张了……”洛兹摸了摸她，“哦！罗娜成功了吗？”
“成功了！”罗娜点点头，“唔，不过我刚刚一激动好像又中断了。”
“成功了就好，思维魔术本来就很难，多加练习才能长时间维持。”洛兹说。
“哥哥会一直陪我练习的对吧？”罗娜紧紧抱着他问。
“当然会了。”洛兹承诺道，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这个方法说难也不难，为什么以前的魔术师没有想到并且推广开呢？罗娜很单纯，她觉得哥哥是天才所以能想到这个办法。洛兹却没有这么自负。
“魔术师已经够多了。”父亲的忠告又一次在他脑中响起。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现在只要想办法帮罗娜尽快掌握魔术就行。
……
魔术天赋是需要通过考核一级级升上去的。c级以下的考核都很简单，比如只要你成功在考官面前使用出了原初魔术，就能得到“d+”的天赋评级证书，证明你的魔术天赋“至少是d”。如果能用出两种以上的复合魔术，就会被评为“c+”。不过再往上想要被评为“b+”就比较麻烦了，会有一套更为复杂的考核体系。
考试没有特定的时间段，什么时候想考都可以去魔术天赋评级协会递交申请。
罗娜在哥哥一段时间的陪同训练之下，已经能独自维持五个小时的思维魔术，并且可以在其期间，使用引斥魔术和能量赋夺这两个最简单的原初魔术。
准备得差不多之后，她成功考取了“d+”的天赋评级。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之后，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罕见地带着微笑夸奖了她。
不过这对罗娜来说只是第一步罢了，她真正的目标是c级。她对此不乏自信，因为哥哥告诉她，复合魔术最大的门槛思维魔术已经被她跨过了，只是以她现在的水平要使用复合魔术还比较勉强，得接受更多的锻炼才行。
“至少得学会在睡觉的时候也维持着思维魔术才行。”洛兹说。
“睡觉的时候也要？”罗娜听完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太难了吧……”
“那就用老办法吧，罗娜睡觉的时候我在旁边用复合魔术帮你？”洛兹说，“等你习惯了我再撤掉。”
“我觉得那样更难。”罗娜把脸转向一旁。
“为什么？”洛兹不解。
“哥哥在边上我睡不着……”罗娜小声说。
“那……我会小心点不吵到你的。”少年想了想说。
“笨蛋！”
罗娜对哥哥使用了头锤。
……
三个月后。
“罗娜希尔·菲，你的魔术天赋考核已经开始了，请展示魔术。”带着绿色帽子、身穿绿色制服的中年主考官敲了敲桌子。为了减少作弊的可能，考官一共有三位，他们的座位构成一个三角形，罗娜就站在三角形的中心。
“是！”罗娜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考场里预备着的水盆伸出右手。
水珠从水盆里一颗颗升腾起来，连成一串水做成的链子，环绕在罗娜周围。随后罗娜伸出左手，左手附近的光线发生了扭曲。
“居然是光辉魔术，这孩子家教不错。”一位考官自言自语。
罗娜操纵着光线，让它们集中照射到环绕再身旁的水链上，竖条光线在经过不同路径的反射之后，集中在了同一点被发射出去。
水链上的一点射出一道刺目的激光，精准地打在了考场里一个靶子的靶心。照射十秒之后激光消散了，在靶心留下一块漆黑的灼烧痕迹，还冒着烟。
“通过了。”绿帽子主考官点了点头。
“同意。”其他两位考官异口同声地说。
“好耶！”罗娜开心之余还有疑惑，“不是说要展示两种复合魔术吗？”
“那个规定是防止有人只会一招‘发射魔术’就跑来滥竽充数。”主考官和蔼地说，“你刚才展示的魔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要我说，‘发射魔术’就应该被开除出复合魔术的行列。”另一位副考官发牢骚道，“一般的考生第一个展示的魔术都是发射，再接一个雾气魔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上进心。”
“那种人充其量也只能考到c级了，”主考官表示赞同，“小姑娘你很不错，我看你再努努力，将来能考个b级出来。”
“谢谢考官！”罗娜自豪地说，“都是我哥哥教我的。”
“那可真是……”
主考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
“怎么了！”罗娜吓了一跳。
“你也真是倒霉啊，本来应该很开心的日子遇上了这种事。”主考官摇了摇头，“你应该没有战斗能力吧，那就赶紧去避难。c级证书暂时没空给你开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改日再来拿就行。”
“避难……”罗娜呆呆地念着。
考官们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已经纷纷站起身，向门口跑去。
虽然以前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罗娜知道，避难警报是由魔法皇室发出的，而且只有一种情况会让他们发布避难警报。
那就是有巨龙来袭击这座城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