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医生,先来来看看这儿有没有你熟人……”
玛奇玛抄起铲子,三两下便挖出几个坑洞,每个坑洞里赫然出现一张人脸。尽管已经埋下多日,仍然没有显现出腐烂的迹象,而是变得干瘪泛蓝,而且仔细观察的话,可以觉察到它们仍然会动,有着有限的感知和攻击本能。
这就是未经火化的尸体,填埋在魔力浓度高的野外会发生的自然现象——僵尸化。完全僵尸化并再度动起来的话,也能算作需要公会委托来讨取的魔物,而且如果生前是强力的冒险者,那么还有一定几率成为会使用铠甲和刀剑的精英僵尸「刽子手」。
不过,在这里诞生的僵尸,并不能完全算作独立的个体。如果往下挖到腰腹的位置,可以发现它们的身体与魔木的根系融为一体,就算再次动起来,也只能在土里无意识地蠕动。根据往期的实验,等到僵尸化完全以后再多晾一两周,增加僵尸体内累积的魔力,收获的魔石品相更佳。这里剩下的样品,就是绑架朵莉丝的匪徒中,特地被玛奇玛栽培以后留到现在,观察僵尸在魔木催熟以后长时间不作采摘会发生的变迁。
虽然个个面目狰狞扭曲,不过普罗狄特似乎还是认出了这些面孔:“没有错……这些街友以前都帮过我不少忙,真可怜……啊,绝不是说对BOSS有什么意见!”
“要是你想尽点情分的话,自己掏钱请神父来念两段经来超度一下吧。”玛奇玛说完又小声嘟囔道:“话说这里真的兴这一套吗?”
“这个还是免了……”普罗狄特比起刚来时已经冷静不少,开始带着研究者特有的目光审视着坑里的僵尸脑袋:“有意思,看起来已经僵尸化有些时间了。BOSS,姑且说一下,主动增加野外的魔物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禁忌啊。”
“只要不被抓住,那就不算是犯罪!”玛奇玛一本正经地宣言道:“话说回来,强到可以逮捕我、审判我、处理我的家伙都在哪,我也有点兴趣想见识见识呢。”
“您高兴就没问题。”普罗狄特决定换个话题:“您先前提到「魔石农场」,我现在多少能猜到这个墓场是干什么用的了,不得不说……相当有创造力的用法。”
“所以需要咨询一下行家的意见啊。”玛奇玛点点头:“距离下一批人类实验品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毕竟最近不长眼的家伙几乎没有了……不过,不论魔物还是人类,栽培下来以后,有没有可能做出什么药物可以延缓死亡,调整僵尸化周期,增加累积魔力量的?”
“完全是闻所未闻的课题……不过,我接受!”普罗狄特没有多考虑便接下了挑战:“BOSS,要一起多找一些活人做实验品吗?”
“哦,关于这一块,也要跟你交代一下本社的规矩——我不管你的十里坡药店以前坑了多少倒霉蛋,从现在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严禁擅自将无关人士当作实验品来用,懂?”玛奇玛晃了晃手指:“我虽然也没什么一般程度的良心,不过,「底线」这种东西还是有用的,区区几个实验品的程度,还没有重要到让我放弃刚才说的底线,OK?”
“……您高兴就没问题。”普罗狄特感觉有一口老槽吐不出来,思来想去只能这么回复。
“话说回来,要是有不长眼的家伙对我们下黑手,那我们可就要心怀感激地收下,让他们为科学做做贡献了。”玛奇玛再次微笑起来:“经过今晚的事情,我看下一次机会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跟我详细说说来找你订货的主顾的事吧,夜晚还很长……”
……
【佐尔达特视角】
这个镇子边缘,面积最大、装潢最为豪华的别墅,属于镇上的话事人:波托斯·泽费洛斯·格雷拉特。他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在镇民中间,经营着好几处产业,资助本地的冒险者公会,为经此地来往北方的商队提供保护。
这样的大人物,按理说应当见过足够多的大场面,不会莫名其妙乱作一团,然而当佐尔达特进入庭院,看见缩在露天茶座的天鹅绒靠椅里,酒杯都握不稳,神经质地打颤的波托斯,他便提起了心眼:确实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发生了。
“佐尔达特,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龙牙亭的老板和伙计都可以证实,那个女人一伙人早就外出打猎去了,没有回来。诊所那边也没有人,翻进去转了一圈,也根本没有经过什么打斗的迹象,说不定医生只是不打招呼就跑去哪出诊了呢?”佐尔达特无所谓地一摊手。
“混账,连麦格努斯都不见了,开什么玩笑……没有巧合,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波托斯不顾形象地咬起了指甲。
“波托斯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看为什么现在才突然忌惮起那个女人呢?”
“今天可是预订的发货日啊!你知不知道涅里斯公国那边现在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指望着这批货!”波托斯撇着嘴:“艾尔札司家还特地派了最信得过的精英来护送这一趟,预订是他今天离开之前来找我打声招呼的,这都中午了,人都没见着,鬼知道出了什么事!”
“嘛,说不定是为了庆祝发财喝多了花酒,还躺在旅馆街哪位小姐姐的肚皮上呢?要不要我去那边帮您打听一下?”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风流胚……”
“我不否认呢,不过我是个能办成事的风流胚。”佐尔达特也不恼:“不就是耽搁了一会没见着人,用不着这么着急嘛。反正从这到裘兰扎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到。”
“这次不一样——我的直觉不会错,一定跟那个「恶魔」娘们有什么联系!”
“不管是不是,您不是本来已经预订了想要招揽那个女人入伙吗?”佐尔达特耸了耸肩:“前一阵子,去对她下手的那些外围杂役没一个回来的,那时我还当您说什么都得讨点场面回来了,结果您还挺满意的样子。”
“跟「恶魔」一比,都是些不堪大用,死不死都无所谓的小角色罢了。”波托斯一皱眉:“要是「恶魔」翻了车,那就顺带把她一伙人都转手卖掉,分成多给他们一点足以当成安抚了。”
“而她没有翻车,所以也算是帮忙清理了门户,全都算作他们不知好歹独走,您再顺势摆出足够的姿态来,也不难招揽她入伙是吧?的确,怎么看都是不会亏的买卖。”
“那个娘们觉察到什么了吗?她想要独占我们的买卖吗?”波托斯又陷入神经质的沉思:“可恶,观察了这么久,越看越不明白,要是早点打开天窗说亮话,指不定就不会整出这遭烦心事……喂,佐尔达特,你怎么看?”
“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可以找……”佐尔达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目光停留在庭院里树顶的一只乌鸦上。
乌鸦歪过头,眨了眨眼,和他对上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从那只乌鸦的神态里看见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
佐尔达特前额冒出细密的汗珠,沉默半晌以后改口了:“我看,还是让我在城镇里再到处转转,等找到了人,什么事都好说……”
“啧……快去快回!”
佐尔达特头也不回地从那里跑走了,仿佛身后就是什么择人而噬的魔物。
【玛奇玛视角】
“呐,小可爱,你觉得「恶魔」是怎么一回事呢?”
和跟班一道在原野上潜伏狩猎时,玛奇玛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打破了她们屏气敛息营造出来的沉默,随即远方传来一阵哒哒的蹄子声。
“跑了啦!”朵莉丝顿时垮下脸:“您突然间问这个作甚啊,BOSS?”
“只是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而已……一边口口声声地说着「恶魔」,一边又以为所谓的恶魔是可以上谈判桌讨价还价的立派的社会人,可以说是今日最佳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