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2,3,5,7,11,13……”
玛奇玛放空脑子,化作无情的数数机器。
这一定是幻觉,是特效,是未来之恶魔在用自己的方式开玩笑吧。
这场仲夏夜的烟花大会,怎么看画风都跟自己所知的无职设定大不一样吧。说不定是恶魔窥探到了与现代相关的记忆,然后合成出这副幻象来消遣自己的吧。
然后就是这个孩子的事。也许是自己套玛奇玛的马甲时间太长了点,对这副样子过于习惯了,看到另一个外貌颇有几分玛奇玛神韵的女人,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露出标志性的圈圈眼,加上之前“恶魔妈妈”的叫法,这才惊觉事情不简单——
未来连孩子都有了吗?
要是这样,那在这个孩子诞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都不敢想!
“妈妈……”那个女人扫视着玛奇玛视线所在的位置,满怀希冀的目光很快黯淡下去。她自嘲地微微一笑,仰头注视着漫天的烟花,无自觉地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看到那个女人脆弱的模样,不知为何,玛奇玛心中涌动着一股奇妙的悸动。此时她很想说些什么,哪怕能向那个素不相识的来客传达一句话也好——然而在这里的玛奇玛来自于过去,没有形体,也无法影响现实,自然不能被观测到。
沉默如同无法逾越的深渊,横亘在过去与当下之人的中间。片刻以后,在玛奇玛的注视下,那个来客才低头转身。正以为她要就这样独自离去时,一朵巨大的树形烟花在夜空中爆散开来,作为整场烟花大会的谢幕演出。在那束烟花明灭的间隙,距离来客几步的阶梯上,一个新的人形站立在了那里。
那个男人裹着一件灰色的袍子。束成单马尾的头发,褐色与银色交织;面容已经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不过有好好打整过,并没有衰老和颓废的感觉,整个人甚至散发出凌厉的强者气息。他挎着一柄未出鞘的太刀,两手戴着黑色的金属护手,同时最引人注目的是,伴随着他出现在那里,攀过他体表的细密闪电。
片刻的对峙以后,那个男人才重重叹一口气:“数年未见了啊,绘里世。”
“岁月不饶人啊……父亲。”绘里世似乎小小纠结了一下称呼,最后还是道出了男人的真实身份:“我还以为,在我解开魔眼封印的下一瞬间,您就会发挥那无与伦比的极速赶过来。这不是花了挺久嘛。”
“……”
来不及思考绘里世的回答里隐含的信息,玛奇玛转而瞪着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目光中半是好奇,半是恼火。
看起来实力不错——以玛奇玛以外的角色水准而言。可是一时半会也根本想不起原作剧情里谁长成这样,要是年轻一点的话也许还行……待会是不是拜托一下那个恶趣味的家伙,调整一下自己视角的时间再继续观测呢?
不过,未来自己怎么会委身于这种家伙?倒不是说对他第一印象有多恶劣,自己怎么可能会对男人起兴趣啊!!!
虽然尚为人类时登的是男号,在这个服登的则是女号,不过至今为止玛奇玛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所谓。抛开性别不提,毕竟这具身体强而有力,使用起来还是蛮方便的。
最令人满意的是,精神没有受到身体影响的迹象。有可能是虚拟身体没有分泌数字催产素,也有可能是自己下意识地将雌堕的debuff完全忽略掉了,毕竟像饥饿或者疲劳之类的其他debuff也可以忽略,只不过出于习惯使然还是在继续进食和睡眠的行为而已。
可是,要是考虑到时间一长,白菜终究会被猪拱的可能性——或者是白菜去拱猪也没差,那自己打一开始可就被坑惨了……玛奇玛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能拼命压制住乌七八糟的联想,专注于眼前的父女对话。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第一时间就往这里赶了。真是的,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那个男人自嘲地说道。
“从潘特姆过来的吗?”
“从亚尔斯过来的。今天毕竟是终战纪念日,王室的活动姑且还是得出席一下。”
“呵。”绘里世面色冷了几分:“像「闪电的鲁迪乌斯」这样的大英雄,也会跟应酬这样的俗事沾边吗?也对,那可是阿斯拉的王宫,美酒和美人都不会缺,比起乡下地方的墓园,是个男人都知道该选哪边对吧?”
“……绘里世,事到如今,我绝不会说什么‘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之类自以为是的话。你对我不管有什么想法,你都是对的,一切都应该怪我。”鲁迪乌斯的声音微微发颤,不过他仍然站在原处,对上绘里世的目光带着悲伤和坚定。
“用恶魔妈妈的话怎么说来着?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绘里世移开了目光:“父亲一边说着错误全在自己,一边却一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过日子,真的不是头铁地觉得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吗?”
“怎么可能没事……”鲁迪乌斯也别开了目光:“怎么可能没事啊……可是,比起沉湎在酒精和温柔乡里,明明还有无数更有意义的工作可以做吧。”
“您辛苦了。”
“唉。”面对女儿带刺的发言,鲁迪乌斯轻叹一声,没有接下话茬。片刻以后,他转移开了话题:“这里的烟花,应该也很好看吧?”
“我不知道。我最想跟着一起看烟花的人不在这里。”绘里世生硬地答道:“再说,要是没有恶魔妈妈,无论是和平还是繁荣,这块大陆上的人都无福消受,甚至烟花的发明都未必会有!一想到他们理所当然地观赏着烟花,却对其中最大的功臣一无所知,我就……我就……”
“……”看着紧咬着嘴唇,压抑住抽泣的绘里世,鲁迪乌斯一副手足失措的样子,似乎想要上前安慰她,却又踌躇不已,不知所言。
待到绘里世冷静下来以后,他才挠了挠头,字斟句酌地说道:“绘里世,我就是为了让这副和平与繁荣的景象持续下去,不要让玛奇玛至今为止的努力全部白费,才勉强自己干点所谓英雄该干的事情——无论是战斗也好,还是应酬也罢。比起沉湎于过去,这才是最好的纪念她的方式吧。”
“毕竟已经当不了家人的英雄了,才不得不当全世界的英雄?”
“也许是吧。”鲁迪乌斯抬头望天。
“您有自信在白妈妈面前,把刚才的回答再说一遍吗?”
“说什么傻话呢,绘里世。要是没有希露菲她们的支持,像我这么无可救药的家伙,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啊!”
“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总之……真是太好了,绘里世,我还以为你解封魔眼,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呢。”
“浪费了您的英雄活动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在我面前怎么说都没有关系,再见到希露菲她们,不要这么不客气啊——说真的,什么时候心情好一些的话,要不要偶尔回家来看看呢?”
“……我会考虑的。”
“可以的话,带上小那由多一起?她现在还精神吧?”
“她一向都特别精神。”想到自己妹妹的事情,绘里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虽然说话还是没有多少人能懂,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
“那真是太好了……”鲁迪乌斯露出宽慰的笑容。
“我要走了,父亲,您自便吧。”绘里世摆了摆手,走下阶梯,与鲁迪乌斯错身而过。
“那么我也撤了吧,总之……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绘里世。”
“不上去看一眼吗?”
“我想……我还是没有那个资格啊。”
闪电再次炸开,鲁迪乌斯从那里消失不见。而绘里世则暗叹一声笨蛋,缓缓走在下山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