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
我心虚地低头看了一眼我怀抱着的玛奇玛。
在孩子面前穿这么有女性丽质的裙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吧。更别提她现在还戴着项圈——当着亲生女儿的面!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这就抱着玛奇玛跑路,坐浮空艇去别的地方冷静冷静;甚至优先去按照玛奇玛的笔记找到秘密工厂,去把「支配者」系列人偶彻底销毁掉,拆除六面世界的一大威胁,再回过头来把她狠狠地安抚好。
可绘里世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我总不能转头就走吧。而且绘里世还带着萨丽艾尔,其中的意义还用得着说么——口头上被长辈承认了是一回事,但是带着恋人一起回家就是另一回事了。没错,现在绘里世虽然满脸羞愤地看着玛奇玛,但是眼神里却又带着许多期待与不安。
哎,恰逢玛奇玛最软糯最脆弱的时刻,是该说巧还是不巧呢。
“绘里世,大人的事你少管——换作平常,我可得这么说你了。”
我不再犹豫,而是略施魔法推开家门,示意她和萨丽艾尔跟上来:“现在稍微有点特殊。我和玛奇玛……嗯,稍微有一点点吵架,真的只有一点点。”
“吵架?所以你和恶魔妈妈吵着吵着就……?”
绘里世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而我也不好多作解释,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别想多了,我的意思只是让你待会稍微顺着点她,绘里世。恶魔妈妈醒来以后要是嘴硬说什么傻话,你别跟她发火。她早就承认你们的事了,她有多口是心非,我可是比全世界所有人都更有发言权!”
“哦……嗯。我知道了,爸爸。我也不是回来和恶魔妈妈吵架的,放心吧。”
绘里世的眼神变得畏缩了一点点。她刚才护在身后的萨丽艾尔站了出来,轻轻握了一下绘里世的手,然后双手拈着晚礼裙的两侧裙边,向着我们这边深深鞠躬,脚下以舞步一般流畅稳健的态势,行了一个贵族女子的屈膝礼:
“贵安,无限尊敬的玛奇玛大人与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大人。我是金丝雀家族嫡女,萨丽艾尔·阿涅魔伊·阿斯拉。您二位不仅让我们这一脉前王族得以存续,甚至允纳在下能够侍立绘里世的左右,两位大人的恩情无以言表!此身唯有……”
“停停停。”
不愧是爱丽儿的亲女儿,外貌着装气质礼仪,各方面都只能用优雅不堪来形容。我对萨丽艾尔摇了摇头,打断她的优雅问候:“别客气了,咱们家没这么多规矩。”
“欸?可是在下……”
萨丽艾尔仍然维持着双手拈裙的鞠躬姿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我的脸色,还有我怀里尚未醒来的玛奇玛。我用眼神示意绘里世将她扶正,然后向着庭院迈开步子:
“慢慢适应就好了。你不是以什么家族的使者这种名义,而是以咱们家的一份子这个身份过来的吧?挺起胸膛来,堂堂正正地进来,不安的话就握紧你该握住的那只手。”
“欢迎回家!”
……
这么大半夜的,希露菲居然还醒着,在会客厅独自看书等着我们。
看到玛奇玛打扮成这副样子,希露菲打量我的眼神都变得玩味了几分。不不不,这回真不怪我啊!而且比起玛奇玛穿什么,好像有些更要紧的事要商量啊!我也不可能当着绘里世她们的面,几句话就把玛奇玛今晚发的癫全都概括完,但是希露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
“放心吧,鲁迪。艾莉丝也还在睡着呢。一切都会没事的。”
希露菲的意思很简单:艾莉丝的直感一点都没有触发,所以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大危机。不论玛奇玛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在小打小闹而已。
是呢。艾莉丝是这样,洛琪希也是这样,如果洛琪希的魔眼窥视到了极其不妙的未来,她也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之前心血来潮去扫墓的吧。仔细想想看,就连玛奇玛自己都——
按照玛奇玛的行事风格,我可不觉得「支配者」系列量产人偶的事是在吹牛。我不知道她为这个计划暗中布局了多少年,但她只要下定决心去做,这个世界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沦为她所设想的那种反乌托邦的模样。
玛奇玛告诉了我这个计划,把关键的选择权交给了我,不是期待着我成为她的共犯,而是期待着我站出来阻止她的吧。作为勇者,作为人类的代表……作为与她相爱相杀这么多年,孽缘早已牢不可破的男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希露菲正在喜笑颜开地紧紧抱着绘里世,还在和萨丽艾尔亲切地聊着些什么。要是齐格回家的话,估计这一幕就换成玛奇玛了……嗯,希露菲和玛奇玛都跟对方的孩子更要好,如今比起我而言,孩子们才是她们俩关系更不可或缺的纽带吧。
这里就先交给希露菲好了。我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了看怀里的玛奇玛,犹豫了一下现在该往哪里去……去地下室吗?虽然那种激烈的交流,也是一种交流的形式,放在平时倒是不错,但现在真的免了吧。
哪怕已经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和玛奇玛之间,大概仍然有着一些相当微妙却不可忽视的误解啊。有必要和她仔细地谈一谈——用正常的方式。
……
我把玛奇玛抱到了我的卧室休息。
当我把卧室门咔哒锁上,玛奇玛的嘴角在那一瞬间弯出了一点点弧度。
装睡是吧,嗯。你还在期待什么恶作剧呢。可不管你在期待什么展开,今天你的期待全部都要落空。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帮玛奇玛脱掉了鞋袜,盖上了被子。点起蜡烛以后,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地翻阅着她之前向我展示的那些笔记。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没有特地拉上窗帘,窗外夜色已经褪去,早晨的阳光照射着玛奇玛。我一直没有回头看她,但总感觉被牢牢地盯上了;不像是过去那种猎物被猛兽盯上的恐惧,而是某种更阴湿也更粘腻的感觉。
哗啦。
我翻过了笔记的最后一页,仍然不肯回头看她。这时,我的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某人正在一边脱衣服,一边幽怨地悄声说道:“世界上哪有猎物送到嘴边还不肯下口的狮子呢……”
“这里不就有一头么。”
我转身一百八十度,面对穿着令人血脉偾张的一点点布料的玛奇玛,翘起二郎腿,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而且她甚至还是头想要征询猎物意见的狮子,你说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