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想了解我的事?啧啧,少年,你口味重得可以啊。”
“啊这,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真是这样的话我高兴也来不及……”杜加一下子就卡带了,半天才整理好措辞:“我想知道玛奇玛大人为什么这么强大!”
“我不想说得太失礼……”
“我知道的,师范都跟我说,您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我想,您推脱向我们传授技术的事,以免让我们自己练到走火入魔,这也是您的温柔对吧?”
“……”
“我也没有妄想请您来当老师呢。只是,单纯想听听您来到这里之前的故事而已,可以吗?”
“呵。”
来到这里之前的故事?
你是说这个小镇,还是说……这个世界呢?是身体(机甲)的故事,还是意识(机师)的故事呢?
玛奇玛并没有用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诘问对方,只是一言不发地掏出眼镜,戴上,然后再仔细打量他。仍然是那个憨憨的小男孩,不是徒具人形的其他东西。
“玛奇玛大人?您刚刚的眼神好可怕……”
“稍微确认一下而已。运气不错啊,少年。”
玛奇玛暗舒一口气,一边叠起眼镜,一边冷漠地回答道:“还有,记住一件事——人的「过往」就是他全部的「真实」,也是通向他内心的邀请函。你还很年轻,未来某个时刻,一定会遇到个愿意和你交换这份邀请函的人,至于现在……我可不记得咱俩的关系有这么好过。”
“啊,您也有您的难处吧,都怪我太唐突了……”
看着面前那个拐弯抹角想要获得些许指点,一脸失望的男孩,玛奇玛耸了耸肩。反正按照设定,这个天然呆会混到阿斯拉王国七骑士之一,而且还会把下一代水神伊佐露缇·克尔埃尔泡到手,所以自己也不算诓骗他。
至于关于「过往」的问题……这可真是触了她的逆鳞。
一个游戏的“玩家”,会怎样面对“角色”的这类提问呢?
假如是单机游戏,可以排除屏幕对面是其他玩家或者不怀好意的客服,那么就算对着屏幕倾吐自己的心声,那也只是一个树洞而已,也不算失去什么节操吧?无论玩家的精神再怎么沉浸于「剧情」,其作为人的感官、人的生理需求,总会将精神锚定于现实,而玩家也终究要离开那块屏幕,去操心现实中的事。
然而,如果游戏引擎接管了所有的知觉,如果角色的质感和智能都逼真到一定程度呢?向角色讲述自己的过去,向角色暴露自己的弱点,甚至在那之上的行为——哪怕自己真实的身体已经再起不能,哪怕这是临终关怀的一部分,这些借口也不能改变自己身为真实之人却自甘堕落的可笑之处!
量变引起质变。沉迷于低科技的游戏,对纸片人喊老婆,和沉迷于高科技的游戏,向一段代码倾吐心声,本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直面过诱惑……那就不要放松警惕,不要放弃那份矜持。
真是的,随口编几个故事糊弄过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这么严肃?为什么……这么脆弱?
“玛奇玛,不要打开那扇门!”
若有若无的呢喃,在她的意识里浮现了一瞬。
【萨列亚托视角】
一场大战降临在即!
战场是中央大陆以西,什么王国什么镇来着?萨列亚托记不清这么多细节。
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于做到——以它漫长年月里积累的心智,能听懂许多种不同的语言,但是地上那些羸弱的小小人族,他们的种种功勋和史诗,萨列亚托从来没放在眼里。毕竟是从太古时代活到现在,见识过种种大场面的龙。
记不住地名也没关系。那个下达动员命令的混蛋已经打过招呼,特殊的召唤魔法将会构成战斗的号角,届时无论它身处这块大陆的哪个角落,都能立即知悉战场的位置。
现在,号角已经吹响,恰好赶在它战前预备的工作完成之际——在魔物横行的北方大陆,招揽一群虾兵蟹将。
“萨列亚托君~你知道吗,我可是很会下棋的哦~”
上次对话时,萨列亚托对招揽魔物充当打手的提议,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而那个面目暧昧而且可憎的混蛋,是这么回应的:
“下棋时,卒子先行。”(In chess, pawns go first)
也就是说,那些魔物只是一场棋局里的卒子?对面那个家伙,手头有那么多的士兵需要用魔物拼掉?
“对面唯一的那个棋子,抵上多少卒子,都还绰绰有余哦。”
这块大陆上的棋类游戏里,有这么离谱的种类吗?
“多说无益,你用自己的身体去见证呗?”
萨列亚托并没有打听进一步的情报。活到这个岁数,能够尽情出手战个痛快的对手,人间一代王朝也未必会出现一个;既然那混蛋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是可以久违地活动一下筋骨了。
晨曦尚未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刻,北方大陆在第一次人魔大战时留下的要塞遗迹附近。此刻的场景,就连魔大陆那些强而有力的魔族们,看见都要瑟瑟发抖——
魔物们正在沉默地齐聚,然后飞上天空!
黑暗中那一双双隐隐发亮的眸子,正是杀戮的信号灯!
令许多冒险者饮恨于雪原的魔物「冰爪虎」(Ice Claw Tiger),出现的数目不是几只、几十只,而是上百只!驱使它们去攻打大陆上任何一个小国都绰绰有余,就连阿斯拉和米里斯这个量级的大国,对付它们都要崩掉几颗牙!
而如此强而有力的魔物,却只是这支非人军队底层的小卒!它们纷纷跳上「雪龙兽」(Snow Drake)的背上,然后雪龙兽展翅升空。雪龙**情温和、较少外出,一般被人族的冒险者划分到A级高阶;然而那些图谋雪龙兽鳞片的冒险者老手,只敢针对老弱单体,若是面对这一眼数不清数目的龙群,怕是连拔腿就逃的余力,都要丧失殆尽!
这支魔物组成的大军,既不会说人话,也没有任何人族语言的辞藻可以形容其凶恶气势。而统御着这支军队的,正是一度从历史中隐去的古老赤龙——萨列亚托。
启程吧!向着久违的战场,向着久违的杀戮!
率领魔物们全速穿梭的萨列亚托,自然不会有心情从空中留意大陆上其他的异动——
在阿斯拉王国的多纳提领地,到处都有「终结野猪」率领着大群的「猛攻斗犬」狂奔不止,掠过村镇而不入,目标直指同一处战场。
是「共时性」!
从E级直到S级,从地上跑的到天上飞的……数目、种类和战力迥异的各种魔物,正在「共时性」的作用之下,磨牙砺齿,从四面八方集结!
宛如飓风的风暴眼,宛如绞肉机的投料口……一向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迎来了它的最后一次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