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中央大陆西北方的高空中,不为人知的音乐会拉开了帷幕。
指挥者是玛奇玛,演奏者也是玛奇玛!琴弦是脊椎和肌腱,乐声是哀鸣和咆哮!
如同从地狱最深处传出的鬼哭狼嚎,其间夹杂着那个徒具“女人”外表的东西所发出的嘶吼——
“WRYYYYYYYYYYEEEEEEEEEEAAAAAAAAAA——!!!!!”
是什么让她的精神如此高亢?是战斗?是虐杀?还是抛开顾虑,尽情解放支配之恶魔的权能呢?
也许兼而有之。不过,满心欢喜地演奏着地狱交响曲的玛奇玛,此刻并不需要这种无趣的思考!
敌人强大吗?
以刚上线时在赤龙上颚遭遇的变种赤龙相比,这回可是一眼数不清数目的龙群,而且龙背上还搭载着虎形的魔物,字面意义上的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弹跳过来施加攻击!
上下——
左右——
前后——
攻势无孔不入,容不得丝毫大意!血盆大口、利爪挥击、冰冻吐息……完全不可预料,下一刻将会遭受怎样的攻击!
要如何应战?
之前曾经使用天使恶魔的权能,制造出单体即死的诅咒武器,那么消耗更多的时间刻度,制造天灾级别的AOE技能武器,一击歼灭龙群也不在话下吧。不过,抛开表盘上的剩余时间能不能补充另说,那也完全谈不上战斗!
要如何移动?
玛奇玛既没有翅膀也没有载具,不仅投身于战斗,同时投身于赛跑——她跑在前面,大地跑在后面!尽管她远远领先,然而稍有不慎便会被追平,大地追上的同一时刻,她也必将粉身碎骨!
巨兽的浪潮之中,那个“女人”身影之渺小,几乎与虫豸没有差别。她难道不恐惧吗?这真的称得上战斗吗?
看看那副表情,那副比⛲更爽一千倍的表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哪怕是在她作为人类的心智尚且完整的时候,趁她还能口吐人言时问她这个问题,她也一定会这样回答吧——
就该这样打!不,是只能这样打!
双腿,就是最强的载具!
何须畏惧坠落?从腰发力、贯通腿脚,每一次蹬击,如同巨人抡起大锤全力砸下,气浪几乎肉眼可见!就算雪龙兽鳞片坚硬牢固,是制作防具的上等素材,每一次蹬击龙皮发出的轰击声,都像是宣判那只龙死刑的法槌落下!雪龙兽的身上显现深坑,喷吐的冰霜变为血雾,它在坠落之前最后看见的光景,便是那个“女人”再次高高跃起,扑向它的下一只同类!
双手,就是最棒的武器!
无坚不摧的血色双刃,早就扔给了地上的角色们。面对令人打呵欠的“战斗”,玛奇玛并不介意动动刀子,反正用刀刃切断肢体,和做菜时切断菜根一样自然而然。现在又如何呢?这份高亢到直至癫狂的战意,冲刷着每一根神经,压榨着每一块肌肉!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如果还要使用身外之物,岂不是隔靴搔痒?无论是拳击、穿刺还是劈砍,徒手都完全不在话下,也只有让双手双臂都沾满魔物余温尚存的碎肉和血液,才能稍微抚慰一下那颗嗜杀的心!
呵欠,止住了!啊啊,至福!
伤痛,在积累!耐久度一直居高不下的制服,已经挂上许多沾血的布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止一处。随着每一发弹跳、每一次闪避、每一拳攻击,弥散于天空的血雾,不仅来自于魔物,也来自于玛奇玛自身!
对这具伤痕累累、危在旦夕的身体,“游戏”中的玛奇玛,如何看待呢?
心怀感激……外加严防死守。除了不能咏唱魔法这点小瑕疵,力速爆表,恶魔抛瓦,简直是「HIGH」到不行了!的确给了她上等的“游戏体验”,然而她只是单方面地压榨着这具身体而已——为了心灵的自由,为了拒绝被身体挟持精神的可能性,她封闭了身体的一切欲求和警告,然后强行驱使它继续活动。
尚为人类时,她并不喜欢欠债或者被欠债。然而在这里,她却有意无意地将「等价交换」的朴素原理抛诸于脑后。毕竟她还没有准备好直视答案——
一直以来挥霍的力量,代价将要何时偿还?将要如何偿还?
会死?还是说在那之上,比死更可怕的什么事呢?
无论如何,浴血战斗到现在,之前再怎么强迫自己无视身体发出的信号,现在也已经接近极限了吧——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所有的感官都在缓慢地下线。
虽然自己的攻势没有慢下来,无论是闪避、移动还是出击,动作都越发机械起来,如同未经训练的便宜AI。
这样下去的话……不太妙啊。那具嗜杀的恶魔之身里残存的意识,这点程度的思考还是做得到的。不过,残存的意识并没有思考跑路、或者用天使恶魔权能开大之类的方案。身体还在战斗,意识却如同收讯不良的老式电视机,放送着不为人知的片段。
……
“永动机?”
东京市六本木区的「真纪真」居酒屋里,公安退魔四科的男女们正在推杯换盏、享用美食。在讨伐完永远之恶魔、回收枪之恶魔的肉片以后,从恶战中幸存的恶魔猎人们,自然要通过公款吃喝好好享受一番。
迎新会上有人划拳、有人唱歌、有人差些打起来,场面好不热闹。而在房间的一角,“玛奇玛”一边拼酒,一边兴致勃勃地听她直辖的小队成员讲述战斗经历,权当下酒菜。
“就是啊~~那个场面疯死特嘞!”
姬野喝得直飙老家口音,还兴奋到手舞足蹈,拍着大腿描绘着电次将永远之恶魔凌迟的场景:“电次的锯子砍了它就会流血,喝了它的血就会回血,这就是永动机啊!我一听到这疯话,我就知道稳嘞!”
“玛奇玛”仰头又干掉一扎生啤,随手挼了一把电次乱糟糟的头发:“电次君明明没有上过学,却说得出‘永动机’这种词呢,哟西哟西,好聪明~”
“欸嘿……是波奇塔从便利店叼来的杂志啦。”
电次笑着拍了拍胸口:“我可没有浪费它的好意啊,学过的东西可多了!”
“提问~~”姬野举起酒杯乱晃,毫不在意溅出的酒液:“永动机发明出来,可以干什么?”
“可以得诺贝尔奖!可以发财!”
电次亮着双眼举手作答:“我要每顿都吃果酱面包!不对,吃战斧牛排!”
“你倒是别挑食,把蔬菜也连带吃掉啊。”秋敲了敲桌面,不悦地插了一嘴。
“我还要5个……不对,10个可爱的女孩子当女朋友!每天早上都要亲亲!”
“欸欸,电次你这负心汉,我的亲亲还不够吗~~”
“什么诺贝尔奖,本大爷一认真就可以得十个!”
齐聚一桌,欢笑,嬉闹。
有人类,有魔人……也有恶魔。
无迹可寻的久远记忆,却是那样地自然。硬是要说什么纰漏之处的话……
坐在席间拼酒的是“玛奇玛”。
从旁观观看这段酒馆回忆的……又是谁呢?
最后那一刻,刚刚放下酒杯的“玛奇玛”似有所感,目光越过嬉笑的众人,然后——
看到了。
……
“永动机……”
已经将一半龙群击坠,自己却也飞快地濒临死亡的玛奇玛,嘴角呢喃着这个词语。不是人类语,而是不属于此世的语言。
不同恶魔的权能稀奇古怪,然而所有恶魔都有一项能力——饮血回血。
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