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视角】
人声鼎沸的地下竞技场,木板围住的八方形沙地之上,将要上演他的谢幕演出!
狭小却又无比真实的假想空间,其主人从「青龙」之门走出。他对千人一面的观众毫不理会,蹲下身去伸手搅合了几把沙地,感受着竞技场的底蕴和热血,然后露出孩子一般无所畏惧的微笑,站直了身子!
目光不是投向对面的通道,而是直接仰望天空。透过那里,看不见铁塔以外的事物;见证武道家们死斗,平等地照耀着胜者与败者的,是一组常年打开的探照灯。本是冷色调的白光,在此刻的他眼中,仿佛也带上了些许温度。
啊啊,身体真轻盈,全身轻飘飘,感觉简直一跃就能跳到高空!
他既是踏足竞技场的斗士,也是竞技场的创造者,这里的一切规则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假想的对手也可以随时搓圆捏扁。这真的称得上公平的战斗吗!如果是真实的他,被扔到真实的武道家面前,按常识来说,不应该不出一个回合就被跪求不要当场去世吗!
都已经到最后一战了,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坦率地承认吧——
他很弱小!也很卑鄙!
他不会按照真实的水准来想象自己的身体,毕竟那具病弱的身体,只能用悲剧来形容,根本就与战斗这种事情绝缘。不仅身体病弱,也从未学习和锻炼战斗的技术,是因为在真实世界里毫无用武之地吗?无需辩驳,单纯只是他的怠惰而已!
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开挂?要是不开挂,他的思维殿堂根本不应该是竞技场,而应该是重症监护病房!
卑鄙如他,倒也不至于总是将对手塑造成可以毫无悬念地击倒的垫脚石,无论是体格还是技术,就算不是严格的五五开,总不会跟他有明显的差距。既然要殴打对方,就一定要被对方殴打!既然要对方流血,自己也一定要流血!
这并不是为了“公平”的战斗,只是为了享受“战斗”的乐趣,享受肉体与肉体之间最激烈的冲撞罢了。虽然双方都会皮开肉绽,战斗落幕以后仍然坚挺的,会是哪一方呢?那还用说!
他不是武道家,身体羸弱,技术同样不值一哂。
他的思维殿堂(竞技场)之中,对手不是便宜垫脚石,而是高级垫脚石。
他想要享受激烈的战斗,也想要享受胜利以后的喜悦。至于败北为何物?他为什么需要知道这种事情?
他露出一丝决然的微笑。
最后一战,要试一下吗?试着按照真实的水准,塑造踏足竞技场的自己!对手不再是高级垫脚石,胜利也不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揭开看似热血的伪装,直视自己弱小而卑鄙的丑陋模样!
他长叹一声,再次闭上眼睛,然后盘腿坐下。周遭那躁动的观众、焦灼的空气、炎热的沙地,仿佛都暂时远离了他几分。
如果集中精神,从一些只言片语的“设定”之中,生成一个生龙活虎的对手并不是难事。从外貌、体格、说话的方式,直到种种武技,过去他每次战斗的对手从不带重样。不过,这次不想再塑造高级垫脚石,可是潜意识中不想输、不敢输的念头不可能完全排除。为了防止那样的念头干扰到将要出场的对手——放空思维,耐心地等待吧,合适的未知对手,一定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分日夜的空间里,无论是台上的斗士还是台下的观众,都有着无限的耐心。
来了!
能听到潮水一般的欢呼声!最后一战的对手,自「白虎」之门而出,一言不发,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开战的鼓声还没有敲响,不用担心不讲武德的偷袭。稍微有点期待啊……完全不加控制的话,他最隐秘的潜意识,会为他塑造怎样的对手呢?
脚步,在他的面前止住了。
对手似乎在他的面前弯下了腰,拉近了一些距离。他的嗅觉中,捕捉到些许清淡的香气……久经锻炼的武道家,散发出的不应该是汗水特有的气味吗?这是怎么回事?
对手终于出声了。柔和而又冷冽,毫无疑问是女性的声音:
“不敢与我对上目光吗?偷走我身体的窃贼!”
噔噔咚。
稍微整理一下现状吧。
这股气味,对他而言本来并不陌生!毕竟在游戏下线之前,这味道一直如影随形,尽管是从自己的身体发出来的!更不用提,这女性的声线……
他眨了眨眼睛。
相当一段时间内,只能从镜中看见的西装红发美人,就在他的面前在与他对视!魔性的圈圈眼里,流露出怎样的情感呢?有好奇,有疑惑,也有敌意……总之,绝不是什么友好的视线!
他眨了眨眼。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吧,再来一次——
“你,真的很令人不快啊。”
他面前的“玛奇玛”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的确是个纯粹的人类,没有恶魔的血统,也没有跟恶魔签订过契约的样子。身体素质不怎么样,不会魔法,也不会战斗的技巧。我的身体,就是被这么平平无奇的家伙给占据的?”
超乎想象的展开,令他头晕目眩,以至于一时都没有察觉到面前的“玛奇玛”竟然和他语言相通这件事。
如此隆重,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最后一战,出现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与他相性最好、最符合他愿望的对手!难道不应该是个可以在战斗中,让他尽情施展力量、彻底认清自己的武道家吗?为什么是个娘们?为什么……是“玛奇玛”小姐?
观众席上,好耶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他只想说至祸!
恶魔VS人类?这还能怎么打?他不介意在这里输掉战斗,甚至失去生命,可这不代表他想成为撑不过一回合的便宜垫脚石啊!
“你的表情……很有自知之明啊。”
“玛奇玛”的微笑恶意毕露,她围着他打转,目光宛如锁定地上猎物的猛禽:“人类怎么可能战胜恶魔……是你的话,一定在这么想吧!”
纳尼!?
“存在的哦,纯粹的人类之身,不靠契约的恶魔,战胜恶魔的先例。”
“玛奇玛”娓娓道来:“几十年前,发生在中国的那场战斗,我曾经亲眼见证——那个女人靠自己的力量,只身战胜了弓矢恶魔。她作为最初的恶魔猎人,开创了全新的时代哦。”
“光熙?”
“你这不是很了解嘛——关于她的事情,以及关于‘我们’的事情!”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欲言又止——这里是他的思维殿堂,面前一定是他的潜意识塑造的“玛奇玛”,其资讯的来源,一定只有他还活着时,品鉴过的地上第二自由的漫画家的作品了!
的确是令他爱不释手的佳作,可是其篇幅只能用悲剧来形容,许多关键的设定都只能通过少数镜头和台词惊鸿一瞥。关于光海皇的事情,“玛奇玛”刚才叙述的事情,就没有在剧情中正面提过——
他突然产生一丝好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潜意识究竟将那个世界,编造到了多完备的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