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剑术啊……”
基列奴一边打量着我,一边用手指有节律地敲击着剑柄:“小鬼,你在来罗亚之前,一定已经找保罗训练过剑术了吧?既然答应了要指点你的剑术,我当然不会食言,可保罗也很强哦?更不用提,能跟你朝夕相处的是他才对吧?”
“嗯,不过父亲大人说过他一对一从来没有赢过你,除了在……”
“嗯哼!”希瓦莉尔一清嗓子,我才反应过来:希露菲这不是还在这嘛!不该下意识开了黄腔,这对她的坏影响,不可限量……
“啧!”基列奴露骨地一咋舌,面颊微红,看样子见到保罗以后少不了一番说教了,我不禁默默在心中为保罗双手合十。
“父亲大人确实有教导我剑神流和水神流的路数,不过强大的剑术老师总是不嫌多吧?”
我双手一摊:“怎么说好呢……倒不是对他的剑术教学有什么不满,不过相处那么久,又是亲父子,哪怕对打,都有那么点儿心有灵犀一般的感觉?不跟‘真实’一点的敌人练习的话,剑术练得再漂亮,都只是表面功夫哦。”
“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啊,你这小鬼。”
基列奴两眼轻轻一眯:“那你说说看——你心目中不是‘表面功夫’的剑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还用说?当然是高效率的杀戮技术啊!话到嘴边,我的目光移到希露菲身上,顿时犹豫了;不对,哪怕现在只是我和基列奴单独相处,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样的答案,她会怎么看待我呢?
“那还用说?真正的剑术,当然是能够保护重要的人的技术啊!”
沉默——
是错觉吗,感觉希瓦莉尔刚刚一颤,不是在憋笑吧?可恶,透过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啊!希露菲仍然靠在希瓦莉尔怀里浅眠,而基列奴则上下反复打量着我,以露骨的嫌弃表情挤出一句:“呜哇,恶心!”
无言以对啊,除了微笑,什么表情都没法剩下了……
“你也是,希瓦莉尔女士。”
基列奴一转话头:“这小鬼对付那些匪徒的手段……那个时候,你有在附近注视着他的吧?有看见那副场面的吧?”
“撒,什么场面呢~”
希瓦莉尔的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鲁迪乌斯君要是有向我求助的话,我当然会出现在那里——反过来说就是,他只是遇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不是吗?”
“就,就是啊……”
我下意识地和基列奴对上目光——那些人间渣滓怎么着都好,可那之后跟基列奴的追逐战、被砍断手以后又立刻被治好,这种离谱的展开哪能如实相告呢!
“对这小鬼而言确实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家伙。他的魔法,在‘技术’的层面当然很强,强到令人怀疑,他想专攻剑术是单纯想耍帅还是脑子进了水。哪怕让王国的宫廷魔法师做家庭教师,也教不到那种程度吧?”
“嘛,就当是这样好了~”
“令我担心……不,令我心里发毛的,并不是这小鬼表现出来的‘技术’,而是他的‘觉悟’啊。鲁迪乌斯,你亲手杀过人吗?”
基列奴的问题令我心头一颤,不过看来她也不是在刨根问底,只是随口一提:“怎么可能呢……麦格努斯博士也跟我透露过,你就是你,不是什么有伪装能力的魔族变成小孩的样子。那你这家伙,要么天生就脑子缺根筋,要么就是家教不当……希瓦莉尔女士,你怎么看呢?”
“来日方长嘛。”
面对基列奴隐隐的诘问,希瓦莉尔仍然一副无关心的样子:“让小孩子按他自己的意思自由探索,自己吃苦头,长大以后肯定会好起来……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明明另有工作,只是偶尔会指点一下鲁迪乌斯君的剑术,对他的关心程度倒是远在其上啊?”
“菲利普大人有口头批准过!还有,要是别家的小孩长歪了,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这是保罗和塞妮丝的孩子啊!”
“那可真是~令人感动的队友之情啊。”
“那还用说!”
啊啊啊啊,微笑要绷不住了!比起坐马车,现在的我,宁愿一个人徒步跑回家!
……
“基列奴~~~!”
塞妮丝两眼放光,也不顾挺着大肚子,就那样大张着双臂,喜笑颜开地拥抱上来。基列奴看起来大体上已经恢复了那副飒爽冷酷的表情——除了一耸一耸的耳朵和尾巴。
“悠着点啊,都怀着孩子还这么没大没小的——话说这是鲁迪乌斯之后的第二个孩子吗?”
“就是啊~哦哦,基列奴,你已经和鲁迪认识了吗?”
“母亲大人~~基列奴阿姨可关照我了!”说罢我得意地瞟了一眼几乎炸毛的基列奴——扳回一局!
“塞妮丝,你家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缠着我想学剑术!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现在马上就去练习吧!”
“呀,这就已经是可以互开玩笑的关系了吗?真好啊,待会一定要说说你们怎么遇见的!就在我们家休息一晚吧~”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基列奴倒是答应得干脆利落。
“莉莉雅~这位是伯雷亚斯家的剑王,基列奴·泰德路迪亚,是我和保罗的前队友哦!今晚的晚餐务必做得丰盛一些哦,我也会来厨房帮忙的!基列奴,你还是老样子,无肉不欢吧?”
“嗯,我也来……”
“说什么话呢,基列奴就去和鲁迪随便逛逛,或者休息一会吧!今天你可是客人哦~”
塞妮丝笑盈盈地哼着小曲,牵着莉莉雅回到屋里。而基列奴的微笑似乎也凝滞了半拍,最后垂下刚要伸出的手,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呢喃道:“客人……吗?”
“那个……”
话到嘴边就卡壳了。希瓦莉尔——哦,刚才到村口时,她先护送希露菲回家去了,约好晚餐时间回来。保罗似乎现在也还不在家,快思考啊,用丰富的人生经验想想,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话比较好……
想不出来!
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我将早前比试时制造出来的木剑握到手里,轻轻敲了敲基列奴的佩剑,不置一词地邀请她对练剑术——
“你这小鬼……”
基列奴轻叹一声,手掌覆盖在我头顶:“贪多嚼不烂,剑术可不是单纯的打得越多就越能进步的肤浅技术啊!”
啊咧,还有这么一说?
“想和我对打,来罗亚有的是机会;在那之前,更要紧的事情,是纠正你的剑术练习方式,以及——”
她的目光锐利了少许:“纠正你的剑术观念!”
“好啊,基列奴……”
“嗯?”
“姐姐?”
“果然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不知怎么回事,从你嘴里一说出来就加倍恶心啊!”
基列奴解下佩剑扛到肩头:“走吧,鲁迪乌斯,晚餐之前的时间,陪我在这村子逛逛,聊聊剑术的事情。”
“哦嘶!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的心情也稍微放宽了少许:请基列奴一同回一趟村子,看来未必是好事啊……不过,说到与剑相关的事,她立刻就振作起来了!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