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杰路德视角】
“aieee!斯佩路德族!为什么这里也会有斯佩路德族!”
夜幕降临。魔大陆东北的比耶寇亚地区,靠近利卡里斯镇的荒野,三个稚嫩的魔族冒险者,各自举着火把,拖着帕库斯郊狼的尸体行进,原本脸上带着丰收的老农一般的喜悦笑容——直到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肩上扛枪、额前红石的绿发男子。
“不妙,这下超不妙啊,这恐怖的气息,大概这个才是他们说的「Dead End」!要逃吗,巴奇洛,加布林?”
“可是猎物怎么办!没有完成委托的话,我们已经付不起违约金了!”
“呜噫……!!!我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库尔特最好吃,您从他开始吃起吧!”
他们在打定主意跑路之前,已经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风!是那个斯佩路德族的大叔以特别的步法突进,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转瞬间,宛如恶鬼一般的面容展现在他们面前,吓得他们纷纷跪地求饶!
“我听到了。”
那个斯佩路德族的大叔垂下肩头的长枪,枪尖指地,然而谁都不会怀疑以大叔的腕力,稍微一动,枪刃便能取他们中任何一人的首级:“我听到你们刚才在说,这里‘也’有斯佩路德族!在哪里,你们何时在哪里遇见的斯佩路德族?”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以后仍未发声,那位大叔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枪尖抬高了一尺:“我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人——前提是,你们老实交代的话。”
“D……Dead End 大人?您和您的……族人,有没有,那个,有仇的关系什么的?”
“嗯?为什么这么问?”
三人当中,长角的少年最先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组织着语言:“您找到那位族人以后,要是打起来,我们说不定会被另外一位惦记上的……咱们愚连队几兄弟上有老下有……呸呸,总之可不能连累家人啊!”
“原来是这种考虑吗……我只是在为久违的有同胞的情报而感到亢奋罢了。并不是寻仇,只是为了和族人团聚而已。等找到了那一位同胞以后,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了,和你们不会有任何关系。”
“那……”
库尔特开始交代他们今天的所见所闻。
「多库拉布村愚连队」,这个资历尚浅的小团队,接了在利卡里斯镇外猎取整只帕库斯郊狼的委托。原本打算用陷阱和毒,结果翻车,差些被几只帕库斯郊狼用来塞牙缝。但就在殒命之前,一击——仅仅一击,来自他们的身后,所有的魔物都被贯穿脑髓当场暴毙!
然后他们看到了——戴着面具,披散一头绿发的劲装女子,仿佛武器从未出鞘一般,然而谁都不会怀疑她就是他们的救星!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奇装异服的魔族小女孩。
哪怕是恐怖的斯佩路德族,救命恩人也必须要答谢!他们压抑着恐惧向她提议入城请客,或者转交这些帕库斯郊狼的报酬,可她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远了,仿佛打死几只魔物只是拍死几只蚊子一般无关心。
“戴着面具吗?而且不是用枪,而是用剑……”
外号「Dead End」的大叔蹲下来翻了翻魔物的尸体,检视着上面的伤口,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大概并不是我在寻觅的斯佩路德族的同胞。”
“噫!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应该道歉的是惊扰了你们的我。”
斯佩路德族大叔将枪扛回肩头:“很不巧,我并没有什么钱可以补偿你们。护送你们回利卡里斯可以吗?”
“那个,您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
“哈哈,我说笑的。那就这样,再见。”
大叔向着他们刚才所指的方向走远了。半天以后,他们才全员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斯佩路德族大叔……居然在讲笑话?”
“刚才至少应该问一下名字……说不定「Dead End」另有其人呢?”
“加布林,别转移话题,你丫刚才说先吃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解释解释!”
……
隐约听到身后的喧闹,瑞杰路德·斯佩路迪亚冷冽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年轻真好。
对于「Dead End」的流言,以及他接近城镇以后会受到的待遇,他早就已经看开了。魔族不被世间待见,斯佩路德族不被魔族待见,歧视背后的血腥历史,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他虽然是受害者,久远的过去,也曾经是一个加害者啊。
已经将近三百年,没有在魔大陆上遇见斯佩路德族的族人了。他的内心除了怀念,仍然有少许的希望和恐惧交织:世界很大,说不定在哪个角落,还有斯佩路德族的遗族呢?可就算见到了,他又能说些什么,一穷二白的他又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今天,他看见了一丝曙光。
绿色的头发、高超的武艺。即使不是纯种的斯佩路德族人,也多半带了些斯佩路德族的血统,毕竟魔族之间、甚至与其他种族都可通婚并诞生后代。身边还跟着魔族小女孩,不管是女儿还是妹妹还是别的什么关系,带着小孩徜徉于魔大陆的,要么相当愚蠢要么相当勇武,这位明显是后者。
要是能与她谈一谈,获得她的长辈、其他斯佩路德族人的线索就好了。
就算这条希望落空——仅仅通过「一击」就能如此漂亮地解决群狼的剑技,他也很想见识到啊。不仅是用双眼,更是用贴身的这柄枪!
……
往这个方向走,前方到达的是米格路德族之村。现在这个点,外出狩猎的男人应该早已回村,和他们的婆娘探讨生命的意义去了。一想到可能会搅扰到他们办事,瑞杰路德感到稍微有点抱歉,不过他在这个村子也有几分薄面,洛因大概不会太过计较吧。
才接近村庄入口,瑞杰路德便注意到了违和的地方:
几个正在村里跳房子的米格路德族小孩中间,混进了一个其他种族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裹着一件明显与她身长不服的黑衣,长着黑发和双角。本来这里就是个偏僻的地方,米格路德族也相当排外,任何一个其他种族的来客都是稀客!
更不用提——那个小女孩没有张口说话,却也明显地融入了那些小孩,玩得有来有去!米格路德族是天生掌握“念话”技能的种族,“念话”才是他们的母语,通行魔大陆的魔神语只是他们中的少数所掌握的外语!为什么异族的小女孩也可以与他们沟通?
瑞杰路德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不多时,他心系的那位绿发女子,从接近村口的龟壳小屋里走出,一步,两步——直到长枪可触及的距离停下。
“请问你是斯佩路德族吗?你的家人里,有斯佩路德族人吗?”
代替以回答的,是她的面具蓦然碎裂,发出的喀拉声。洁白的瓷片掉落在地,暴露出她的面容——
说不上惊艳绝伦,倒也还算入眼。绿色的头发,微尖的耳朵,眼睛有些许“闪光”一般的感觉。整体的线条与其说是偏女性的阴柔,倒是更有些偏中性风。
决定性的证据——纯种斯佩路德人额前必有的红色宝石,在她的前额并没有。
她开口了,带着感冒了一般的低沉声音:“如你所见,我不是斯佩路德族,也没有斯佩路德族的血统。”
“我想也是呢。”
瑞杰路德长叹一声:“看你的绿色头发,也许很久以前,你的祖上也有斯佩路德族人,不过那也与你没有关系了。恕我冒昧,方便问一下你的出身和年龄吗?”
“向初次见面的‘女士’打探这种问题,不觉得稍嫌失礼吗?”
她的一只手搭在剑柄上:“要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
瑞杰路德眼睛一亮,长枪已经不自觉地垂下,摆出起手式:“好姑娘!我也正有此意!”
“决斗之前的礼仪呢?”
决斗啊……瑞杰路德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愉悦,也更加危险——
“「Dead End」,瑞杰路德·斯佩路迪亚,请多指教!”
“「月光骑士」,琪格菲尔特,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