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加视角】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自从玛奇玛大人亲手埋葬所有人,从墓场回来的那个早晨,她的眼神就改变了好多。
往常带着无尽灵动的圈圈眼,如同浓雾弥漫;看人的感觉更是微妙地变了,再也不是隔着些许身高差,却仿佛跨越天地的「俯瞰」,而是更平等,但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某种视线!
醒来以后,再一次和玛奇玛大人见面时,她以奇特的姿势屹立于血腥气尤未散去的街道另一端。未等杜加开口,她先抛出了问题:“敢于向我愤怒的少年,告诉我你的选择吧。为了被害的镇民向我复仇?还是说,什么都不做?”
“我发誓!一定要向您‘复仇’!”
杜加的直觉告诉他,无论是说谎,还是诚实地说出让玛奇玛大人坦率起来的愿望,对方都会当场暴怒,所以他直截了当地作出了选择。话不是谎话,只是没说全。
“二十年!如果您恩准的话,我希望将‘复仇’的期限,从现在起顺延二十年!”
看见玛奇玛大人面沉如水,却没有当场反驳,杜加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我相信您的信用,把唯一的妹妹托付给您,她一定会在哪里健全地长大吧!可就算这样,玛奇玛大人,强大如您,比起和我这样的弱者对决,您一定更期待我成长起来,充分磨练了「技术」和「觉悟」以后的样子!!”
“有趣。”
玛奇玛大人果然流露了一丝愉悦的样子:“少年,你的纯度不错!就该这样想,不,是只能这样想!”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接下来还请暂时带我们一程吧!比起留在这里,去大城市的公会和道场,我更有机会成长到能完成‘复仇’的地步!”
“嚯嚯嚯……准了。那我就姑且期待一下好了,杜加少年~”
玛奇玛大人看起来,心情更愉快了一些。那副满心期待着有勇者成长起来讨伐自己,厌世的魔王模样,令杜加感到朦胧的悲伤——直到玛奇玛大人突然双掌一拍!
已经睡着的妹妹,凄厉的哭声从后屋传来。
“二十年。这是你自己承诺的死线。为了你唯一的家人能活过那个关口,加把劲吧,杜加!”
果然。玛奇玛大人彻底变了。
……
卫兵拦也不拦,一行人就这么高调地开进了恩菲尔市。
之前对付的那个A级团队只是开胃小菜!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以一敌万,统统木大,血流成河,城头换旗,宣誓效忠,天下布武……
个鬼咧。
南无三!前几日居然和平无事地度过了!
除了远方来的玛奇玛大人、没有出过远门的杜加兄妹,其他几人或多或少在恩菲尔混过。偌大一个城市,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公会必须得熟悉,所以第一站直奔公会。朵莉丝羞赧地亮出S级卡片,只是惊奇的开始——当她哗啦啦倾倒了一大把沾血的冒险者卡片,惊奇就变成了惊吓!
“如各位所见!多纳提领地魔物肆虐的事实,证据都摆在这里了!”
朵莉丝的声音中气不足,然而和在卢米埃镇时不同,没有人再敢当场上前诘难她!开什么玩笑,无论是真的作为兽潮的幸存者,还是手上沾了那些冒险者的血,谁敢以貌取人去触这个霉头!
“这种时候,应该找一伙业务水平过硬的神父,来办个法事念段经,超度一下亡魂是吧。这个国家大概有类似的习俗才对?”
被铁桶般围了几大圈的队伍里,玛奇玛大人打着呵欠喃喃道。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立刻密集了一波:石锤了!没有错!是魔法三大国的大人物!
“呐,你说对吧,队长?”
“呜呜呜……米里斯教会没有这种习俗的说……”
朵莉丝已经羞红了脸,而周围的讨论声又密集起来:比起队伍里的大只娘们和爷们,这个一看就很弱的小姑娘,才是最不能惹的狠角色!看看这表情的控制,这气息的隐藏,第一流的大厨都是伪装成食材的样子啊,切不可以貌取人!
杜加不自觉地一咋舌。玛奇玛大人,恶趣味的方面丝毫没有改变啊。
……
公会的行程相当顺利,完全没有出现打脸的机会!
会长亲自主持,收下并校验了那堆一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狗牌,听取并记录了北方城镇的惨状;作为答谢,他立刻提供了可以直通领主宅邸的介绍信,外加天价的酬劳!杜加领取自己卡片的流程也很顺畅。
作为阿斯拉王国五大城市之一的恩菲尔市,不仅有各种档次的大量旅馆,还有泽费洛斯家授权的不动产商行,管理地契发放,介绍建筑工匠,房屋买卖和租赁都有涉足。对乡下小地方来到大城市逐梦的年轻人,商会还会尤其亲切地提供种种贷款方面的便利!
当然,从北方而来的大人物,不会把那种便宜房子和便宜贷款放在眼里。
城市虽大,名声却传得更快,到达不动产商会以后,队伍全员都被极其恭敬地请到三楼雅座。会长亲自献茶,并将T1级的房源目录,交到朵莉丝“队长”的手上——从市郊的庄园到豪华地段的公寓应有尽有,而且全是没有在大厅挂出的内部友情价!
“有剑术的练习场地,有空地可以建设魔法工坊……”
朵莉丝念叨着要求,用炭笔随意勾了几个目标,然后将册子递给了玛奇玛大人。玛奇玛大人没有立刻拍板,而是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册子,一边感叹道:“有朝一日,我也会这么翻着不动产的目录,然而却完全不为价格所操心啊。”
“您可真会说笑……”
这个“有朝一日”的前面是什么往事?在座的所有人都心头一凛,谁都不可能没有兴趣,可谁敢直接问出来呢?
“没什么。朵莉丝,这几处地方我都没有意见。”
“那就全买?不过我们就要先回冒险者公会,出手一部分……”
“不必,你自己去看房,盘下一处可以立即入住的地方就好了。”
玛奇玛大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这几天没有什么特定的任务,你们随便到处转转,收集情报,把不对劲的人和事记下来,就这样。我要一个人……我要独自去待一会。缇艾拉?”
“我会看护好大家。”
缇艾拉点了点头:“不过要是有突发事态,事不可为的话……”
“你知道该怎样召唤我~”
玛奇玛大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作者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