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列亚托视角】
战斗,结束了。
多么……吵闹……
如同醉酒之人返回清醒,藉着圣遗体的残片,从「黑暗」的境界返回这里的萨列亚托,伴随着绵长的头痛,再次接收到各种各样的喧嚣。
有血与火的气味,有魔物的咆哮,有人类的嘶喊。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打搅这里的对决,想必是整座城里到处都在发生人间惨剧吧。
除了周遭的吵闹,还有另一种噪声,从天上传来。凭借模糊的视线,能看到那遮蔽了月光的漆黑旋风,伴随着扇翅声和啼叫声混杂成的交响曲!那是无数的乌鸦,在无形的引力作用下所形成的旋风!
而那乌鸦旋风之下,已经分出胜负的战场之上——
已经褪去一小半人形,周身龙鳞,拖着龙尾的萨列亚托,就连维持站姿的余力都几乎要失去,毕竟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已经贯注在刚才决死的一击之中!
而那一击的后果,正在以看一眼就能蒸腾掉正常人大半理智的形式,呈扇形铺了一大块地,甚至弥散到后面的残垣断壁。玛奇玛的血肉被一击打爆,就像拍蚊子一样,唯余那套奇异的衣裤落在地上。
谁胜谁负——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言而喻,然而萨列亚托心中得出的结论完全相反!
“真是奇妙,比起被囫囵吞之,被正面的攻击毁灭,是这样的感觉啊~”
没有发声的唇舌,萨列亚托却能凭借某种本能,接收到这样的讯息。这是圣遗体遗留的权能,是恶魔同族之间交流的语言,它一瞬间便意识到了。
“收获很大,无需活用于下一次……”
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玛奇玛在说什么鬼,还是玛奇玛为何还没有暴毙。恶魔,真奇妙啊。
“谢谢你,萨列亚托桑,你为我的盛宴,撒上了最关键的那一份调料啊,那就是——饥饿!”
就算想要再次攻击,也完全无处下手,倒不如说,以现在的萨列亚托,接下来要是送出一拳一脚,那才真正会和**的力量一般羸弱。尽管战斗已经告一段落,无论是天上的乌鸦声,还是意识中的话语,都让疲惫的萨列亚托灵光一现——
在自己化为人形之前,在天上远观的那场战斗。玛奇玛的动作之中充斥着巨大的「不合理」,已经不是技术生疏的问题,简直就像在与自己的那具身体搏斗一般!正是因为那样的「不合理」还没有全部消散,今晚的战斗,自己才有机会抢得先机,将玛奇玛痛揍,甚至打爆——
如果说,那并不是“打败”的话……
“玩乐的时间,终会过去,接下来就是进食的时间了!食材不是山珍海味,也不用大厨烹调,只需要极致的饥饿——极大的痛苦,极大的伤害,被伤害到离「死」如此接近的地步,我为了修复伤害,需要摄取多少血肉,会变得多么饥饿呢?”
吸血,然后疗愈——这是恶魔的本能。想起那天玛奇玛逐渐体力不支,但却忽然一转攻势的表现,萨列亚托终于理解了一切!
“说给你听也无妨,萨列亚托桑……我非常强大,本来,也应该非常自由……自由,那就是说,我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是自由意志使然,就像驾驶员不会被机甲挟持,我也一定不会被我的身体挟持……果然,做不到啊。”
“要是不与身体和解,不与她更深地融合,无论是力量还是自我,都不可能维持下去……那么,这具身体渴求着什么呢?有爱情,还有鲜血。而多亏了这场战斗中你的帮忙,至少,我可以满足其中的一半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起来!
不仅是恩菲尔街道里四处正在展开的血战,还有夜空中的乌鸦旋风!
乌鸦们仿佛失去理智,相互追逐着,相互厮杀着,无数黑色羽毛和撕碎的血肉,化为最诡谲的大雪从天而降。萨列亚托头脑一片空白地看着这副光景,再看向血雨滋润之中,地上的衣裤吹气一般再次鼓胀起来——
“感谢我可爱的小眷族们,只要它们翅膀所及的地方,不管在哪,我都可以迈过从零到一的这一步~”
这一次的话语,不再是恶魔的念话,而是那具新生的身体发出,嘶哑难听,犹如破烂的风箱。萨列亚托本能般地摆出了迎战的姿势,片刻以后,终于苦笑着放下本想再次打出的刺拳。
“不过,从零到一以后,力量还是远远地不够班呀。从一到一亿、一兆,那才是我完全恢复所需要的「正餐」(吸血)!”
甲龙历408年,席卷阿斯拉王国多纳提领地的兽潮,就在「支配者·玛奇玛」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确切地画上了句号。
【玛奇玛视角】
“真是绕了相当长的远路啊……”
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有发表余裕的感言,玛奇玛残余的理智里,泛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哂笑。
久远的过去,作为男性度过的生涯里,就算没有伴侣,也品鉴过所谓的「贤者时间」,短暂的满足感过后那绵长的空虚感。而她确信,刚才短短一息以内完成的吸血行为,其中的满足感可以说以百倍、以千倍计!无论是进食前极致的饥饿,还是吸食的魔物之众,都远远不是在特内贝镇那一战时的浅尝所能比拟!
放弃如同机师对待机甲一般的作派,而是完全承认这具身体,与这具身体建立更深的联系——那就要接受所有的感官,满足所有的欲望。当吸血的愉悦感不是像屏幕上的弹窗,而是确切地被玛奇玛的精神所品鉴——
食髓知味。
哪怕抛开“维生”的需求,这样的滋味已经挥之不去,成为玛奇玛的思考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伴随巨大的满足感,贤者时间也更长,更清醒。如果说,刚刚的玛奇玛接近**,那贤者时间的她,更加接近神性,可以俯瞰自己——站在更高的地方。
呐,玛奇玛,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还要来吗?
对,就那个,快点!
“其实,比起支配世界,我更想与世界两不相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视野所见的,是大片的废墟,是无数哭泣的幸存者,是自己招致的灾难和死亡。然后,视野变红了,被带血的泪水模糊——回忆起自己的厌世宣言,那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终于让玛奇玛双手展开,暴笑!狂笑!猛笑!
就像新世界的神一般!
你见过会锻炼的狮子吗?
你见过进食之前,会为盘中的餐食落泪的狮子吗?
“我睇到了!这份虚伪,这份软弱,多么颤栗而又可口!是我作为恶魔之身的人类,纯度太低、不够强大的证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忘记自己的罪孽,不要否认自己的邪恶!
成为名副其实的BOSS吧,去迎接勇者们,去欣赏勇者们,然后,心怀敬意地,打倒勇者们!
通过了第一次试炼,以完整的支配之恶魔形态屹立在大地上。玛奇玛没有仰望星空,不然她兴许会发现,一颗耀眼的晨星,已经冉冉升起。
【作者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