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恶魔视角(公元1989年)】
这里是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
这里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与世隔绝的地方之一。有人居住的其他岛屿,也在两千多公里开外,距离南美大陆的海岸,更是有三千多公里。
哪怕对现代的船只而言,若是吨位不足,这也不是什么能等闲视之的距离。然而,按照岛民世代口口相传的故事,他们的祖先,乘坐着最简陋的独木舟跨越海洋,最后定居于此。
至于这个神话有多少可信度……对于天使恶魔而言,他并不是很有所谓。毕竟,直到最近,他才可以相对自如地与岛民交流。他所寄宿的那个氏族,定时会举办篝火晚会,族里长老拿出世代相传,盘得包了浆的刻字木板,不厌其烦地讲述岛民的历史,而比起这些故事,天使恶魔更感兴趣的,是火光映照出的少女的侧脸。
真是新奇的体验啊。
如果天使恶魔醒来的地点,是什么现代国家的街道,哪怕他的外貌没有翅膀和光环这样的非人要素,要不了多久,要么被杀掉,要么被捕捉成为研究对象。毕竟,恶魔和人类互为天敌,谁也说不上战争何时开始,但肯定不会现在就结束。
可是这里的岛民,是多么地淳朴。他们甚至压根没有“恶魔”的概念,将他捡回去的那家人,还亲切地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玛奴”(manu,拉帕努伊语“鸟”)。
天使恶魔的记忆非常暧昧。被冲刷到海岸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拥有这具身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去努力回忆的话,除了潜意识里巨大的恐惧,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想不起来,他也不是很有所谓。
这里的生活非常和平,种红薯,养鸡,去近海打鱼。虽然劳累,但他并不讨厌。毕竟,不用去赌,不用跟○○○一起被追杀……等等,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记忆?
“玛奴,来吃新鲜的甘蔗~”
天使恶魔回过神来,那个少女已经站在他的身侧,笑嘻嘻地用甘蔗棒子戳他的翅根:“累了的话,一起来游泳吧?”
“好。”
天使恶魔的面颊微微一红,接过了那根甘蔗:“还有……不要碰我的翅膀。”
“啊啊,对不起……会很疼吗?”
“不会疼,不过……我会想起,我还是不会飞啊,哪怕长了这双翅膀。”
说到这里,天使恶魔回忆起刚刚被救起不久时的往事,露出一抹复杂的微笑。
岛上最大的一个祭典,就是鸟人节,致敬岛民神话故事里的鸟人。挑战鸟人节的选手,就连独木舟也不许带上,要独自游向远方的礁石取回海鸥的卵,胜者在下一次节日之前都允许戴大羽冠,作为被供奉的偶像。
对于这样的一个小岛,当一个真正长了翅膀的家伙出现,会被当成真神降临,引起骚动也完全合情合理。直到人们发现他像个孩童一样懵懂,而且既不会飞也没有异能以后,他才恢复了和平的生活。
“嘻嘻……玛奴想要当支配我们的神大人吗?”
天使恶魔忙着用嘴撕甘蔗皮,没有反驳,只是猛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听见“支配”的说法,心脏突然漏跳了好几拍。总之,他对当下的生活很满足,对当神也没有什么兴趣。
“嗯嗯,玛奴这样就很好啦!”
少女将衣服随手一抛,大踏步跑进海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也没让她灵动的舞步动摇半分:“要不然,玛奴哪天要是学会了飞翔,说不定会飞得好远好远,飞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呢……”
好美!
天使恶魔一时分不清,挂在嘴角的是甘蔗的汁水还是他的口水。
心中这股悠长的悸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他这样的非人之物,也有资格触碰这份情感吗?
杂七杂八的问题,在天使恶魔脑海里一闪即逝,而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和那个少女在一起,嬉笑,奔跑,相互泼水,一起跌倒在浅滩,然后——
让这阳光,这海风,和无尽的波涛,见证他们的距离缩短,一点,又一点……
……
“玛奴,你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家人啦!”
这一次的篝火晚会,少女带着羞赧的表情靠在天使恶魔身边,氏族里的人们,纷纷为新人献上祝福。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纹身。按照习俗,本来岛民的长辈,会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就为他们纹身,以彰显他们忍受痛苦的勇气,作为长大成人的标志。而对无依无靠的天使恶魔,酋长不介意亲自担起这桩活。
“你的勤勉和诚实,这几年来,大家有目共睹。你只要完成最后的一项工作,那就是配得上这孩子的男子汉了,我会亲手为你纹上战纹!”
他需要像族里其他的男人一样,亲手搭建起属于他和那个少女的爱巢。岛上的房子都是简陋的石屋,对于气候终年晴朗的岛屿而言堪堪够用。
“搬石头的活很辛苦的啦,玛奴……要不,我让爸爸和叔叔们也来帮一帮忙?”
晚会告一段落,和天使恶魔走在一起的少女,似乎对他这具不太强壮的身子有点担心,在他的耳边悄声细语着,而他自然会让少女放一万个心——连几块石头都抱不动的胳臂,又怎么可以担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呢?
……
前言收回。
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天使恶魔喘着粗气,靠在一座石像的下面歇息。
少女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了一圈,她现在待在娘家,做些编制草毯之类的轻活。这家人很亲切,哪怕天使恶魔搬石头比其他小伙子慢了不少,没能按期搭起房子,他们也不会介意……不过天使恶魔自己过意不去。
这里离采石场有一段距离,耸立着一座又一座半身石像。窄窄的额头,高挺的鼻子,表情无比庄严肃穆。现在的岛民,根本创造不出如此宏伟的景观,他们只知道,这些石像在他们爷爷的爷爷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伫立在那里。
不知道是在守望什么,还是在等待谁。
天使恶魔很喜欢来这里独处。今天运气不错,这里没有捉迷藏的小屁孩,他能够获得片刻的宁静;贴着背的凝灰岩,传来微微的凉意,也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拉帕努伊人的祖先们,究竟是用怎样的方法,去雕刻和搬运这么巨大的石头的呢?”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
迟了好几拍,天使恶魔才觉察到不对劲。那不是他的自言自语,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说出来的也不是这个岛上的人们使用的语言,而是……
潜意识里,那种熟悉的巨大恐惧,正在重新包围着他。
“好久不见,我的天使君。”
海天交接之际,缓缓落下的夕阳,为那个女人渡上了一层近乎神性一般的光边。她那饶有兴趣的目光,在天使恶魔的身上掠过一圈以后,停留在这些沉默的石像上。
“比起其他的文明遗迹,说不上特别地宏伟,凑近了看,还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动呢……也不枉我搭上特别南遣舰队的顺风船,绕过大半个地球的公费旅行了~”
“什么……?”
“这些摩艾石像,是一个失落文明的墓志铭哦,天使君。”
那个神秘的女人,走到一座石像跟前,伸手感受着那粗糙的质地:“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不断旅行的历史;旅程始于非洲,而最后的终点就是这里。波利尼西亚人跨洋旅行,开枝散叶,这里的拉帕努伊人,算是其后裔里最不丢人的一支了吧,可就算是这样!看看文明的劣化,看看他们,连这种程度的奇观,都已经造不出来!嘛,虽说如此,很难说我们恶魔一族,没有在重蹈覆辙呢。”
那个女人发表完感慨以后,与天使恶魔的目光对上,这才露出歪曲的微笑一敲手:“哦呀,我应该说‘你们’而不是‘他们’,你会好受一些?”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来到这个岛以来,从未面对过什么猛兽的天使恶魔,面对那个女人,却提不起丝毫战意,满脑子都是怎样从那里逃开——
“我来回收我在地狱弄丢的所有物了。那就是你,天使恶魔!至于我是谁——虽然很快你就能全部想起来,姑且让我再做个自我介绍吧。”
夕阳的金光已经完全褪尽,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女人的双眼,亮起夺目的金光——
“我是你的主人,「支配之恶魔·玛奇玛」!”
【作者视角】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看一眼电锯人74话就知道了。重逢的场面和原作有点偏差,之后的走向都是一个意思(
久违地写到电锯人片场,然而,一想到树哥哥就要连载第2部了……心情就很复杂。
二设岂是如此不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