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视角】
在魔大陆的中央,有一处宽阔的湖泊,被称作「诅咒之湖」,魔族们避之不及。
论被恐惧的程度,此地甚至超过亥雷司地区的「恶灵之森」!后者的受害者们化作肥料滋润大地,而前者的受害者们,身躯通通化为盐柱。不知为何,这里从不下雨,可是湖泊从未干涸,盐柱也从未溶解,矗立在湖岸,为不长眼的后来者们摆出一期一会的榜样。
自第一次人魔大战以后的无数年月里,「诅咒之湖」第一次迎来了活着的客人——绿色长发的“少女”魔剑士,还有长着恶魔之角的黑发小女孩。
“哥哥。”
“什么事,那由多?”
“来下象棋吧……”
尽管齐格早就习惯妹妹天马行空的发言,齐格还是不由得撇了撇嘴:“还有活要干呢,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他的目光,循着那由多的小手一指,停留在湖岸边一座又一座体态和装束各异,却都依稀能看出痛苦表情的盐柱。
“拿它们来当棋子啊?太恶趣味了,别闹。”
不轻不重的头槌,比起斥责,宠溺的成分更多一些,那由多也没有耍脾气:“嗯。”
“等离开魔大陆之前,咱们可以一起放松放松,我会陪你下棋的。不过,棋子啊……不知道,现在的恶魔妈妈眼中,是不是全世界的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呢?”
齐格环视着周围,仿佛末日神罚后一般的景象,喃喃自语道:“或者更恶劣,想让他们全部变成这副模样……那由多,你怎么看?”
“笨蛋呐。不管是哪一个恶魔妈妈……想要「支配」,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定则吗?”
齐格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无言地点点头,揉那由多头顶的动作也略显粗鲁了一些。
每一趟孤独的旅行,每一次向过去追溯……恶魔妈妈的际遇和行动,都会发生难以预测的巨大偏差。哪怕曾经作为家人一同生活,兄妹俩也不敢说能看透她的思考方式。
至于趁着还有机会回溯,向“历史”中的她当面打听——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从想要保护的妈妈手下死里逃生了。
就算这样,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改变。
必须阻止「支配之人神」的诞生。
将剥夺了一切可能性,绝望的「新世界」大门关上,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
瑞杰路德·斯佩路迪亚早就打发走了,从蓝妈妈的故乡来到这里的路上,他们也没有招募其他的同伴。
齐格和那由多,谁都没有在冒险者公会挂上号,毕竟制作冒险者卡片,很有可能让本世界线的人神提前警觉到异物入侵的事。
好在齐格不管用哪具身体,炼金术的水准都相当可观,哪怕在亚尔斯市的铸币厂,也完全无人可以看破他的赝品,所以这趟拯救之旅,从来不用为金钱相关的需求担心。
话虽如此,再精良的食宿和其他享受,都是城镇里的事,而这里只有星空和湖泊,帐篷和篝火。
不像在米格路德村一样图省事,用便宜卷轴煮饭,兄妹俩守着一簇真正的火堆。他们眼中映照的不知道是夜色更多,还是对方更多。
“哥哥……”
那由多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话语也仅仅靠念话发出。还未等齐格反应过来,她站到齐格面前,然后利索地脱起了大衣。
“别闹。”
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的缘故,齐格没有半点羞赧或者动摇的表现,而是举起教育修正手刀:“这种事情,要等小那由多真正有了心上……嗯?”
那由多灵活地一闪避,将那件陈旧的成人西装,披在了齐格的身上,还不忘微微踮脚,摸了摸齐格的头:“我已经穿得够多了,哥哥也来穿一会吧。”
“你居然会舍得啊,这件……”
恶魔妈妈的遗物。
这样的话语,梗在了齐格的喉中。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以后才问道:“冷吗?”
“没关系。而且……待会的恶魔召唤仪式,穿着它我也不好集中精神。”
那由多的目光投向「诅咒之湖」,一望无垠的盐湖,宛如精准地复制了后半夜的浩瀚星空,几乎没有人间语言可以形容那样的绝美:“我的直感不会错,哥哥……我们一直在等待的那个「时机」,已经越来越近了!”
“占星术……我没有多少才能啊。要是露西姐和菈菈姐还在的话……”
齐格摇了摇头,打消沉重的念头,向那由多问道:“你也知道,整片魔大陆,异质魔力积蓄最多,跟恶魔召唤相性最好的地点就在这,可是久留也很费劲吧?关于那个「时机」,你到底有多少把握……那由多!?”
“来了。”
看见似乎永远面瘫的妹妹流下泪水,齐格一惊,正要询问详情时,循着那由多颤抖的手,目光投向夜空,然后,看到了——
一颗耀眼的晨星,已经冉冉升起。
“我们来对了地方!这一次的恶魔妈妈,是最强大、最完整的「支配之恶魔」!召唤术一定可以成功——不,可以更进一步!”
那由多差点就要以那身单薄的衣服扑进齐格怀里,这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停住脚步:“哥哥——比起现在就召唤一个恶魔,暗中帮助恶魔妈妈,不如将目标的时间点,设到枪之恶魔降临!那时不管是不是佩尔基乌斯主持仪式,我都能用现在的操作,给他添一大把火!把更强大的恶魔……”
“……以及一堆其他的恶魔,一起拉过来。”
齐格没有往下说,然而话外音就隐藏在他的眼神里。
恶魔召唤,有着先后叠加从而召唤更多、更强大对象的可能性,这是极其混沌和危险的操作。
以那由多的资质,完全支配掉一个召唤来的家伙,没有问题。而问题在于——不可控地打包赠送的其他家伙。
单体枪之恶魔已经能造成海量伤亡,要是裹挟上无数其他恶魔作为次生灾害——
“这下……你真的觉得,他们办得到吗?”
他们——指的已经不是任何具体的强者,而是整个世界。
“哥哥,打算阻止我吗?”
以问题对问题。
在久远未来的格雷拉特家,这样无礼的小孩,是要被狠狠教育一通的。
虽然,那早已成为泡影。
“那由多……真是看得起哥哥我啊,简直就像我是什么正义的大英雄一样。”
齐格轻轻一笑,双手枕在脑后就是一躺:“我和爸爸不一样,爸爸无法成为家人的英雄,才退而求其次,做大家的英雄……可饶了我吧。”
“所以呢?”
“那由多,既然你心中有了答案,那就放手去做!”
“谢谢你,笨蛋哥哥……”
没有任何史书记载,没有任何传言流下。重要性不逊于几年后那一次仪式,另一场静悄悄的恶魔召唤,正在此处上演。
不需要灵装和祭品,只有一个长着角的小女孩,用异世界的语言,轻轻吟唱着一首童谣——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t wonders where you are(它想知道你在哪)
Up from hell and take your life(来自地狱夺汝命)
Pick your soul when you are ripe(汝魂熟时直堪摘)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t wonders where you are(它想知道你在哪)
Seal your lips and hide your light(唇须紧闭光须藏)
Spare your desperate prayers tonight(今夜祈祷亦无用)
【作者视角】
注意一下,本章时间点跟坏女人视角相同,所以这里在鬼岛那几章之前,玛奇玛还在恩菲尔市。
下一章起,更新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