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刚才跟保罗对阵时,我就提防着暗处有没有人潜伏着,果不其然。那个我不认识的疯子,多半就是保罗的同伙,人神的使徒!
我正愁没有人让我狠狠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不对,最紧要的是,我还是不想用百般手段去拷问保罗,要是能从其他人身上问出我想要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
可是这个疯子,已经在我面前血肉模糊地摊开了。没有听到咏唱声,也没有看见魔法阵。我还以为自己前世见过的惨死已经太多,对这点小场面完全免疫……
我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也许是因为精神被小孩子的肉体所影响到。
不对,那还不足够。怎样形容好呢?面对强大的对手,我会产生危险的直觉,可那一瞬间,我明明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除了“危险”以外,已经传达不了任何的信号!
有谁在那里……不对,有“什么”在那里!??
会死!不,甚至会发生比死糟糕百倍千倍的事态,哪怕我前世被米里希昂的司铎们变着法子折磨也比不上的遭遇!
然而那无可名状的巨大的危险,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瞬我便再次呼吸自如,如同溺水之人上岸一般。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没有余裕坐下来慢慢地思考了。这里不能久待。
艾莉丝那边的危险,我怕是已经鞭长莫及了。至少,眼前仍然身负重伤的赛菲,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我的治愈魔法这么弱,我能送赛菲去哪呢?整个罗亚城都已是人间地狱,没有诊所可去,要是更远的地方,我自己一个人赶路倒也还好,带上伤员我是完全办不到的……
对了,无论是搬运赛菲,还是直接治愈她,我都可以让希瓦莉尔来帮忙啊!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就应该……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我一下子汗流浃背——因为「刀」的形态无法佩戴,我已经将可以召唤希瓦莉尔的那只手环,藏在领主宅邸塔楼顶端的房间里了!
怎么办!?我颤抖着跪在赛菲面前,将她的脑袋稍微垫高一些,查探着她的鼻息和颈动脉……毫无疑问,她还活着,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啊!
她那副面无血色的样子,和前世得了魔石病的她,两副迥异的形象交织起来,仿佛漩涡一般,吞噬着同样软弱无力,同样毫无成长的那个我……
答案,已经只剩下一个了。
保罗·格雷拉特……
饶恕我吧。
饶恕我这个夺走了原本的“鲁迪乌斯”,鸠占鹊巢,十恶不赦的恶魔吧。所谓的重生,说白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完全不知道事情何以至此,我已经累到无法思考……明明我曾经想要真心保护你们……明明,我还想在离巢之前,看着你的双眼,认真地再叫你一声父亲啊!
颤抖的手,就连指向几步开外,束缚着保罗的那层土质铠甲,都已经竭尽全力。接下来,我就要亲手用电流炙烤他的身体,让他在里面求死而不得,逼他说出赛菲到底中了什么毒……接下来,我就要亲手将名为“家人”的虚假羁绊彻底撕碎……
可恶,为什么还在犹豫,动手,鲁迪乌斯,快动手!!!
不对,此刻的犹豫,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软弱,还有别的原因……我听见了奇怪的声响,一时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幻听。
“噫噫噫呀呀呀呀呀呀——!!!”
熟悉而又陌生的绿发小女孩,从天而降。
“冲冲冲冲冲击波!冲击波!冲击波!”
我的反应甚至比她本人慢了几拍,她在下坠之时,已经扯着嗓子,尖声嚎出不成形的咏唱。伴随着连续的爆鸣声,希露菲下落的节奏打断了好几次,最后甚至踉踉跄跄地在地上站住了而没有跌倒!
呆若木鸡的我和气喘吁吁的希露菲,就那么面面相觑着……
希露菲,已经成长了啊。
我记得前世,她向我讲述自己在大转移事件中的遭遇。被抛到爱丽儿王女那里,从天而降稳住身子,还击杀一只终结野猪,那就已经让她头发全白。可是现在,哪怕降落时毫无章法地挥霍了大量的魔力,她仍然一头绿发未改!
“鲁迪?”
希露菲眨了眨眼睛,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嗯,希露菲,好久不见……”
不对,现在应该编点什么把她夸得开心起来的话,再让她施放治愈魔法吧?思考啊,鲁迪乌斯,快思考……
“你怎么也来罗亚了?”
“鲁迪来得,我就来不得?”
希露菲撇了撇嘴,好像有了点小情绪:“是希瓦莉尔老师送我过来的啦。”
“希瓦莉尔?她怎么没跟我提这茬,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觉察到之前,我已经双手紧紧箍住希露菲的双肩,来回摇晃着她:“希瓦莉尔在哪!?她有跟你一块行动吗?怎么不见她自己出来?希露菲,快说!”
“疼!”
“对不起,希露菲,真的对不起……”
“希瓦莉尔老师只是送我来旅店先休息,说晚上城里会有很多坏人,让我拿他们练习魔法!”
希露菲来回打量了两眼我和赛菲,稍微退远了一步:“我醒来时,已经被她扔到天上了,这个练习也太过激了……她大概还在龙牙亭那边?”
“简直就是胡闹……”
等再见到希瓦莉尔,我得好好说说她,希露菲虽然资质绝佳,但和我这种有经验的不一样,不能真放到危机四伏的地方去锻炼啊!算了,来都来了,这个巧合可是我当下最渴求的奇迹啊。
“希露菲,我需要你啊!这里有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能拜托你帮帮我吗?”
“不要。”
“赛菲小姐受了重伤而且中毒,只有靠你的治愈魔法……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
希露菲又退远了几步:“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又再会了,结果鲁迪开口就命令我做事……我不要。”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啊啊!!”
我原地抓狂,血压快要爆炸了。前一秒还在感激的奇迹,转瞬之间就化为乌有。
这回我甚至完全无法斥责希瓦莉尔或者其他什么人,给希露菲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妈的,一直以来提防她,疏远她的,不是我还是谁?可我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没想到我的作派,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反噬啊!
我绝无任何可能去拘束希露菲,去折磨她或者强迫她帮我治愈赛菲……时间不等人,到底怎么办才好!?
“希露菲叶特,一直以来都是我做的不对,我发誓,我已经在反省了……”
越是关键的时刻,我连话都说不利索,明明前世放浪形骸时,哄女人的话说起来都不带喘气的:“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已经说过了,我未来的冒险,要遇见很多很多的危险,我只是害怕那会伤害到你啊!”
“伤害到我……”
希露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听进去。可恶,接下来应该怎么哄才最有效率?
【作者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