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龙眼驿」顶层的豪华房间里,装潢与前一天晚上相比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宽大的沙发挪了个地方,似乎被当成什么工作台,杂乱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卷轴,摊开着许多魔法相关的书籍。
这都是在亚尔斯市的魔法师公会,从帕莉儿那里买到的货。卷轴的真实性应该没什么问题,并不需要使用者有半点咏唱魔法的才能,就连猴子都能使用,她已经在房间里验证过好几种最低级的卷轴。至于那些更高级的攻击魔法,她倒不是付不起房子的修缮费,但总感觉再给团长添麻烦,稍微有那么点过意不去……嗯,只有那么一点。
但是从研究笔记上,那些潦草的字迹来看,似乎研究者的心情实在糟糕得可以。
毕竟,直到现在,玛奇玛不仅自身无法咏唱魔法,也无法完全只靠自己,制造出新的魔法卷轴呢。
在多纳提领地,已经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多次邀请那边的魔法师参与研究工作了。她和她的便宜手下们,能够使用的那些便宜卷轴,就是那些研究工作的一大成果:并非采购而是栽培得到的魔石作为原材料,以对工匠魔法水准要求尽可能低的劣质工艺,量产得到的魔法卷轴。
玛奇玛已经旁观过许多次魔法卷轴的绘制作业,像是最简单的水、火、风系统的魔法阵的要诀,早就已经了然于胸。来到亚尔斯以后,采购的更高级卷轴,以及在公会能光靠金钱买到的那些文献,也全都印证着她至今为止的魔法知识。
但是,为什么呢?
她以完全「正确」的方法,无可挑剔的原材料,绘制出来的魔法卷轴,与真正能用的卷轴之间,究竟欠缺了什么决定性的要素呢?
兴许是因为极度郁闷之下,长时间的思考导致脑子过热,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导致浑身发热……总之,玛奇玛本人已经抛下这摊杂物,又一次钻进了舒适的浴缸里。
事实证明,就算是在贤者时间里,原本想不出的问题,还是想不出来。
玛奇玛早已将便宜法袍里隐藏着的全套现代人装束,从外到内脱了个干净,现在仅仅松散地穿着一件连体的真丝睡袍坐在阳台上,翘着腿握着酒瓶,朦胧的眼神俯瞰着夜间的灯火。
玛奇玛,在这个世界上,你的自我定位,究竟是什么呢?
毁灭者?统治者?研究者?旅行者?至少,有一个标签确凿无疑,那就是外来者。
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不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她的一切知识与力量,全部都跟这里没有关系。她对这里没有眷恋,这里也只有人贪图她,没有人眷恋她。
也许,在这里停留久一些的话,不排除会有一些存在,她对那些存在,会比路边的小草和石头稍微更加在意一点吧。但这并不是说「强者」会袒露心扉,硬要说起来,顶多也就像是对待可爱讨喜的小猫或者小狗一样。
衡量所有的人和事的基准,与爱无关,与正义绝缘——仅仅是「价值」而已,能不能对玛奇玛派上用场。除此以外就是「力量」,能打得过吗?不能轻易碾压的话,需要付出什么程度的代价,才能打得过?
至于“有没有远超玛奇玛的存在,付出什么代价都绝不可能打得过”……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玛奇玛至少在清醒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去触碰了。
听起来是相当狂傲的思考方式——而且,玛奇玛对自己的傲慢心知肚明。但是,这个傲慢的想法,已经是玛奇玛一切理智的基点。
毕竟,玛奇玛的理智,完全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假如有朝一日,无法依靠「力量」,假如自己在战斗中迎来无可逃避,无可逆转的败北……那时的自己,将要如何自处呢?
可恶,就算这个问题在意识中一闪即逝,刚刚被微风吹凉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
没有就着便宜糖下酒,玛奇玛不顾形象地仰头就喝,任由一缕碧红的痕迹从嘴边挂到脖颈。这具娘们的身体相当强韧,区区酒精无法奈她分毫……不过,“氛围感”还是很重要的。就算自己不是真的在买醉,这种畅饮的行为,也可以稍微让她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要不然,从那个方向继续想象下去的话……
那些忘乡街的会所门口,穿着单薄的女人们,招呼着来往的人群,挽着男人的胳膊,她们脸上的笑容,完全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训练的成果。
有朝一日败北的话——自己一定也会成为什么大人物的笼中鸟,等羽毛不再光彩,歌喉变得喑哑,再转卖去那些会所,狠狠地最后爆一波金币!
在王立大赌场,最令玛奇玛血脉贲张的,其实也不是纸牌和骰子,而是「凝视」啊!那些眼神来自四面八方,毫不掩饰贪欲,更别提那些提前争抢将要破产的自己,大打出手的帮派!
啊啊……真正的「**」,并不是那杯迎宾酒里溶解的药物,而是自己一旦败北,就会彻底沦为○○○的「可能性」!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样的可能性——
自己会一死了之吗?还是说,败者连死的自由也会被剥夺吗?会露出怎样的丑态,说出怎样的话语,乞求自己的生命呢?会被换上怎样的装束,在精致的铺盖上亲手洒下花瓣呢?外在的身体也好,内在的精神也好,会因为他人的缘故发生多深的改变呢❤️❤️❤️
不知何时,空空如也的酒瓶滚到了一边,而因为浮想联翩而浑身燥热的玛奇玛,随意地搭在大腿上的手,又有了点不太安分的迹象。
这并不是恐惧,也并不是压力,要问为什么,强者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嗯,完全仅仅是「情趣」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弱者才会小心翼翼地装强大,而强者可以大大方方地装弱小!
“玩具的话……”
应该也算不上雌堕吧。
玩具最重要的要素,不是为了模拟让人快速流失水分的机能,而是模拟拥抱。毕竟玛奇玛无论在哪一世的生涯之中,拥抱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玛奇玛绝不会将自己的「拥抱」,托付给任何人,甚至是任何拥有自由意志的种族,因为那就是在示弱,在动摇她名为「强者」的矜持!但如果仅仅是一个玩具,一只抱枕,甚至是一个人偶的话……那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人偶之恶魔似乎还很安分,甚至没有向契约者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很好,很好。
至于不知道缩在哪里的人神,没关系,玛奇玛小姐也并不着急。基斯已经现身,一定还有别的,就算如此,在真正的暴力面前,他们有什么牌好打呢?
玛奇玛听到身边轻微的喀哒声,回过神来,发现爪子挂着信封的乌鸦,已经在旁边的桌子上落座片刻,沉默地观看着自己享受美好的夜晚。
【作者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