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阳光透过玛奇玛,在地面上透出的影子,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漆黑浓厚。明明无风但却微微摇曳,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就要从火山口喷薄而出——
展开双翼,悬停在天上的玛奇玛,仍然倔强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以口齿清晰地交流,可以俯瞰这片大地。但是,那仅仅是她的伪装而已。现在的玛奇玛,精神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余裕满满。
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也好,和炼金术士的唇枪舌剑也罢,在玛奇玛再次用出天使权能的那一刹那起,对她情绪和思考的影响,便已微乎其微了!
说起来,玛奇玛平时不会飞,从萨莉亚的背上跳下来玩极限运动时还充满了刺激,可是她明明随时都能够使用天使恶魔的力量啊?做得到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呢?
精神稍微一恍惚,视野里的天空和大地便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六面世界,甚至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个岛屿。
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岛屿,岛上伫立着许多奇特的半身石像,大概是岛民的祖辈留下的遗产吧。
岛民们白天渔猎或者耕种,晚上聚在篝火边讲故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淳朴的生活方式仿佛从未改变。
不过,今夜是庆典的时间,氏族里的大家吹着石笛,载歌载舞,庆祝的不是普通节日,而是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这是岛上的习俗之一,是为临盆的产妇祈福的仪式,而今夜的庆典更加隆重——
毕竟,是背后长着双翅的那个小伙子将要当父亲了,对于信仰鸟人宗教的岛民而言,这当然是大事一桩!
那个小伙子,醉醺醺地离开了庆典的现场,到海滩上呼吸新鲜空气,直到他隐隐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天使君,要当父亲了呢,恭喜你。”
很好听的女声,但却并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给人以无比的「安心感」。
“居然还能和人类结合诞下孩子,想象力已超乎常人了~”
倒也是,人类的背后是不会长翅膀的。
“为人父母,对这个孩子,有怎样的期望呢?”
还能有什么期望,当然是尽己所能,去关心,去爱护,传授自己会的所有本领,让孩子茁壮地成长起来……
“那就是说,让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也日复一日地继续着父辈的生活,到死为止都是这样?”
沉默。
已经不止一次,夜深时贴着妻子的肚皮倾听胎音时,这么想过了——
自己对现在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的生活,再加诸于即将出生的孩子,对这个孩子而言,真的公平吗?
“让这个孩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怎么样?”
是啊,哪怕这个岛的环境再闭塞,岛民都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地方和人们,存在着其他的生活方式,甚至他们的祖先,就是从远离这里的大陆迁徙而来……
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吧,不管自己有多么不舍。
“你的「许愿」,我收到了哦,嘻嘻~”
那个女声离开了片刻,又很快回来了:“来,给你的宝宝取个名字吧!”
沉默。
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然而词汇量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让我来帮忙?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那个女声听起来,充满了愉悦的感觉:
“嗯,这个宝宝遗传你比遗传母亲更多,甚至也长了一双翅膀,肌肤和毛发都像银子一样白,非常地漂亮可爱呢。那就取名叫希尔瓦(Silver)?啊,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哦,那就取名叫……希瓦莉尔(Sylvaril),怎么样?”
这个词虽然不是他和岛民所说的语言,但也寄托着美好的寓意(白银)呢。
太好了,谢谢你!
想要道谢的时候,却发现连对方的名字都不会说,正在窘迫之中时,对方笑吟吟地凑到了自己的面前,朱唇轻启,而自己也模仿着对方的唇语,说出了那个,仿佛蕴含着某种诅咒一般的名字——
玛……奇……玛……
对了,那不是醉酒的感觉,而是被「支配」的感觉啊!!!
蓦然惊醒的天使恶魔,双耳所能听见的,已经不是什么载歌载舞的声音,而是一波盖过一波的涛声。风浪比以往任何一夜都更加喧嚣,令他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被风浪卷到这个小岛上的那一夜——
不不不,还有更重要的事!大家呢,岛上的大家到底怎……样……
回头看去时,那已不是篝火,而是所有的房屋都在熊熊燃烧。那里除了燃烧声,已是一片死寂,而岛民们不是葬身于火海,而是葬身于——
“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天使君,就算岛上的人口全都被你吸干寿命,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给你的孩子分一点,说不定她都可以变成什么长生种了,哈哈哈哈哈~”
天使恶魔的怀里,发出了微弱的啼哭声——毫无疑问,那是他的亲骨肉,也是那个小岛唯一存活下来的血脉啊!
“玛奇玛……玛奇玛!玛奇玛——!!!”
我要杀了你!!!!!!!
最后的这句咆哮还未从天使恶魔的口中喊出时,怀里的女儿啼哭得更大声了,是被吓到了吗?而原本要不顾一切地向玛奇玛冲锋的天使恶魔,感到怀里带着温度,无比轻盈却无比沉重的存在时,他终于意识到——
玛奇玛「支配」他,亲手将收容了他的整个氏族屠杀殆尽,却唯独将他的亲女儿取出来,放到了他的怀里,正是要作为封住他脚步的镣铐啊!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吗,天使君。”
玛奇玛仍然满脸笑容:“而且,你混迹于人类中间,这么快就学会了所谓的「爱」!要是没学会的话,现在的你,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把小希瓦莉尔扔到一边,试图对我复仇了吧?”
天使恶魔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泪流满面,目眦欲裂,下唇被咬得流出血来,通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玛奇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无可奈何;而横亘在沉默的两人间的,只有他怀中女儿的啼哭声!
“为什么要用那副样子看着我呢,天使君?在地狱的时候,是谁说要永远听我的话,成为我的力量的呢?”
玛奇玛双手背在身后,仍然带着微笑说道:“你下界有了人形,又体验了人类的生活,学会了人类的「爱」,不是已经玩得很开心了嘛!不过,玩耍也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你要和我去工作哦。顺带一提,今年是公元1989年,这里是南太平洋的复活节岛,距离这里一万三千多公里的地方,有个叫日本的国家,你今天所获取(吸收)的所有力量(寿命),在那里有充足的机会去锻炼和使用,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哦~”
“我……”
天使恶魔不知道该说我呸还是我不。因为,要是没有他怀里的女儿,他压根不会说一句废话,他和玛奇玛两者已经至少死掉一个了!
“哦哦,你这不是还在犹豫着嘛,天使君。”
玛奇玛朝这边走过来了,一步,又一步:“不要说得好像我在拿你的女儿在要挟你做事一样嘛。毕竟,所谓的要挟是要谈条件,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可没想谈什么条件,我只想帮你实现你刚刚的「许愿」——”
那双可恶的黄色双眼,此刻所发出的光芒,已经更甚于全岛的废墟燃烧的火光。
而被完全「支配」,无法主导自己行动的天使恶魔,回想起刚才不清醒之中,自己同意“让孩子去外面闯荡”,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彻底冻结——
哗啦,哗啦。
风高浪急,恶魔相逼。
那个强行诞生甚至一天未满,长着小小翅膀的女婴,无助地啼哭着,被她的亲生父亲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海,最后轻轻撒手,任由她下一瞬间被海浪卷走。
【作者视角】
本章回忆接216章。
天使恶魔下界的地点,是南太平洋,波利尼西亚群岛中的拉帕努伊岛,也就是复活节岛。岛民的原始宗教信奉鸟人(Tangata manu)。天使恶魔被取的名字就是manu,拉帕努伊语里面的鸟,不过音译过来就是玛奴(意味深)
电锯人原作里描述了他被玛奇玛捡走之前,亲手杀光收容他的岛民,这里基本就是按原设稍微演绎了一点点。另外本章以后,应该没人再把天使恶魔跟希瓦莉尔搞混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