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露菲视角】
时间回到几天前,罗亚的灾变刚刚平息下来的那个午后。
刚刚离开前领主府邸不久的希露菲,注意到了前方奇妙的气场。明明是宽敞的街道中间,周围来往的无论是外来的骑士还是生还的市民,全都各走各路,谁都没有注意到——
“老师~~~!希瓦莉尔老师!”
希露菲终于放下心来,一股脑扑到那个长着双翅的女子怀里:“老师,我做到了哦!我的治愈魔法真的有用,真的能帮到大家了!”
“嗯嗯,做得很好啊,希露菲叶特。”
希瓦莉尔的面具不知所踪,清秀的面孔带着半是感慨半是忧伤的表情,抚摸着希露菲头顶的手,也没有带着平常的手套:“真的……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啊,希露菲。你真的已经非常出色了啊。”
希露菲闻言,并没有抬起脑袋,只是拥抱得更紧了:“老师,昨晚到现在你都去哪里去了?我好担心啊,我好怕老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对不住啊,希露菲。”
希瓦莉尔又揉了揉希露菲头顶,才与她分开,蹲下身来,让视线与希露菲对齐:“这次的实战课程,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样的事态。”
“啊咧?老师不是提前知道了罗亚会出事,让我趁着机会在街上锻炼治愈魔法吗?”
“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大事。而且呢,我既然带你来了这里,本来应该一直跟在你的后面,暗中保护你……这一次,要是不走运的话……”
希瓦莉尔深吸一口气,让微微发颤的声音平复下去:“抱歉啊,希露菲,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老师,我没关系的!”
希露菲连忙双手捧起希瓦莉尔的一只手,急切地说道:“就算遇见坏人,我也不会束手就擒的,所以没关系!而且我确实锻炼到了治愈魔法呢,这是在村里做不到的事……老师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忙,对吧?”
“嗯。”
“该不会是……和鲁迪有关系的事吧?”
“不是哦,希露菲叶特。这一次已经不再是因为你,或者因为鲁迪乌斯君,我自己下定了「决意」,迈出了绝不可能回头的一步!”
“这是什么意思啊?”
希露菲开始恐惧起来:“老师,你这是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瞎想些什么呢,希露菲。老师我可是会飞啊,去哪里不都顶多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不管是鲁迪乌斯君还是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我怎么会就这么撇下你们俩。”
希瓦莉尔轻轻一笑:“对了,鲁迪乌斯君也在这里,你不妨去……”
“已经见过了。”
希露菲鼓起双腮,一副受气的模样:“鲁迪他好过分啊!他怎么忍心叫我去治愈别的女人!”
“啊啦嘛,这可真是……”
“鲁迪明明就不是商会的会员,也没有理由认识赛菲小姐才对!为什么他会因为赛菲小姐受伤而着急到那种程度啊!”
希露菲越说越委屈,眼角微微泛起泪光:“而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鲁迪的演技还是真心,可是……那时我再拖下去,鲁迪说不定走投无路就要做什么傻事了……老师,我明明是帮到了鲁迪的,可我一点都不开心啊,这样很奇怪吧……呜呜呜……”
希瓦莉尔沉默半晌,苦涩地轻叹一声,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希露菲的小脸:“希露菲,奇怪的不是你,错误的也不是你!”
“明明赛菲小姐帮了那么多,我却没有立刻去施放治愈魔法,而是想着多看看鲁迪平时不会对我暴露的表情……这么做的我,很过分吧,老师……”
“一点都不过分呢,希露菲,我向你保证。”
“那……难道以后,我也可以对鲁迪说‘不’吗?”
“嗯,当然。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要压抑自己的心情,不要迁就他,有话就说,有脾气就发,这对他对你都很重要!”
“对谁都可以说‘不’吗?就算我平常会收取报酬,难道面对陷入危险,身负重伤的人,都可以说‘不’吗?”
“可以!因为,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想要去治愈谁,去保护谁,这种问题的答案,只应该由你自己说了算数!”
希瓦莉尔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双翅,对希露菲露出微笑:
“希露菲,你的治愈魔法,不会止步于现在这个水准。终有一天你会体会到,就算不是用于攻击的魔法,本身也可以化为最强的武器,因为去治愈谁、不去治愈谁的权柄,握在你自己的手上!不要松懈魔法的精进,更不要放开那份权柄——”
“——为了你获得真正的幸福……获得真正的‘自我’!”
……
“哎哎哎……又要坐马车吗?饶了我吧……”
在街头一时兴起,以借钱帮人的名义小小地耍了一下某个落魄的大小姐,结果就多了个跟屁虫,好烦人啊。话说……鲁迪眼中的自己,还没有体现出“用处”的那个自己,该不会也是个麻烦的家伙吧?
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艾莉丝,希露菲轻叹一声:
“我都说了我要回布耶纳村,那当然要坐马车啊。该不会嫌庶民的马车过于寒酸了吧,艾莉丝大小姐?”
“叫我艾莉丝。我没关系的,我要坐!”
艾莉丝来回深呼吸几次,掀开车厢帘子就跳了上去:“我也想去那个布耶纳村去看看,我很好奇!”
“好吧,艾莉丝,要是你不介意村里的粗茶淡饭。”
“我已经不是什么贵族了,哪里还可以挑挑拣拣……这点程度的自觉,我怎么会没有呢。”
希露菲还暗自寻思,要是艾莉丝蹬鼻子上脸,提出什么不像话的要求,那就立即甩掉她。现在艾莉丝的表情变得拘谨不少,一点也不像市井传说中的“红猴子姬”那样蛮不讲理。这样一来,漫长的回村旅途,有个可以逗……不对,可以聊天的旅伴,顺带多打听点罗亚城里的事,好像也不错?
“那就请多指教啦,艾莉丝小姐。”
“都说叫我艾莉丝啊,希露菲!”
“我故意的。”
“居然是故意的吗!”
希露菲跟着跳上了马车,然后撩开前面的帘子,对马车夫说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位随行的客人,大概明天或者后天需要再接她回一趟罗亚,所以需要麻烦您也在村里下榻一两晚。作为追加的商会委托,您看可以吗?”
“那还用说❤️”
对方比了个大拇指,一甩马鞭,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这个马车夫身着兜帽衫,没有转身露出正面,不过听声音居然是个大姐姐,兜帽两侧可以隐约看见漏出的绯红头发。
“哎,希露菲,只有咱们两人吗?”
艾莉丝一边打量着被魔石灯照亮的车厢,一边带着不无戒备的表情说道:“可我听说,发往其他村镇的公共马车,一般都会等上好几班,多凑一些人才会发车才对?”
“大小姐居然会知道这些事情啊。”
“喂,我真的要生气了!”
“稍微开个玩笑嘛,艾莉丝。”
希露菲坐在艾莉丝对面的座位上,微笑着答应道:“的确是这样哦。不过,发往其他村镇的公共马车暂时停运了,这架马车也是老师让我自己租下来送我回去的呢。真是的……带我来了就好好地亲自带我回去嘛。”
“希露菲,你该不会也……跟你的老师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