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接下来,我将要在夜色掩护下潜入前领主府邸。
希露菲和洛琪希暂时无虞,但是艾莉丝作为伯雷亚斯家的一员身陷囹圄。那些街上的告示杀气腾腾,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把人收监就满足了,完全就是一副要借人头立威的架势啊。
那么,我能不能以一己之力,跟整个黄金骑士团对抗呢?以我白天在街道上观察,这些穿着贵重盔甲的王领士兵,别说单体,就算对上十几个,全力全开的我也可以杀掉他们——但是,他们令我深深忌惮的部分,在于他们的坐骑。
「雪龙兽」(Snow Drake)。
这是一种栖息在北方大陆加尔高遗迹附近的S级魔物。别说讨伐雪龙兽,光是“采集鳞片”这种程度的委托,在冒险者公会都是A级起步。倒不是说我跟雪龙兽一对一我会败下阵来,可是,这样的雪龙兽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许多只,而且像是驯顺的骡马一般,成为黄金骑士胯下的坐骑!
如果说,跟一大群会飞的S级魔物对战,我仍有一定胜算的话……跟一大群骑着S级魔物灵活机动的黄金骑士作战,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而比起令我棘手的机动性以外,最令我忌惮的是其中蕴涵的“未知”——究竟北方大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雪龙兽会成批地被驯化成坐骑?这是什么“秘密皇帝”特有的手段吗,还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手段?
情报压倒性地不足。
现在就急于揭竿而起的话,不仅我没有必胜的自信,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服菲托亚领民跟随我这个市井传说中的“天才少年”。毕竟,一切反叛行为必将迎来铁腕的镇压。
那么,至少要把艾莉丝救出来。以艾莉丝那样一根筋的脑子,说服她抛弃自己的家人想必会无比困难吧……对不起,艾莉丝,我也不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品鉴到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未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千万不要放弃继续变强的锻炼啊!
……
夜黑风高,乌鸦啼叫。
要是有希瓦莉尔的协助,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但绝不是说我这就束手无策了。前几天对伯雷亚斯宅附近的布防侦查作业,看来完成地相当不错,不管是巡逻的路线图、换防的时间表,还是交班时的口令,都与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其证据就是被用土魔法制造出的茧给困住、束缚在附近废宅地下的某个倒霉蛋,以及连续通过两关,装备着黄金甲“走”进领主宅邸的我。以我现在的身材原本穿不上黄金甲,万幸的是,这些盔甲的材质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黄金,与魔力的相性绝佳,所以我可以用魔力来进行牵引,就像驾驶巨大机器人一般活动。
近了,更近了!
我透过头盔留出的狭窄缝隙,瞥了一眼艾莉丝的闺房。不仅是那里,还有好些房间还亮着烛光,也听不见什么哭声或者叫骂声,看来只是一般程度的软禁——直到我的视野被一只大手突兀地挡住。
谁?什么高手,突然站到我面前,为什么我甚至没有觉察到他的气息?
“往哪里去,小子!”
那个大汉咣咣地敲了敲我的“肩膀”,似乎引得周围几个骑士同时驻足,好奇地往我这边看过来。
“换班下来,你不是该直接往餐厅那边去吗?这边可是冲着人犯们去哦,这么大晚上的你去作甚?”
噔噔咚。
令我几乎要心肺停止的,不仅仅是那个大汉的质问,还有未戴头盔的那张面庞,现在我终于想起他到底是谁了——不死魔王阿托菲之子,亚历克斯·雷白克·卡尔曼!为什么,堂堂北神二世会在这种地方!?
我立刻单膝跪了下来,以我记忆中所见的场景,复现出骑士礼中的一种。
不,那并不是单纯的跪姿,同样也是蓄力的架势!取决于接下来的对话,蓄积的力量用于跳跃和攀爬,完全可以在转瞬间够到艾莉丝闺房的窗边!
“抱歉,团长大人。”
我很难想象北二那样的性格,会成为“骑士”这种需要效忠什么主君的存在。既然已成事实,再看他那跟其他骑士不太一样的装束和气场,当然是骑士团长没得跑了。至于声线,我无法完全模仿那个倒霉蛋,但是姑且可以一定程度上装成重感冒的样子——
“你小子没这么弱的吧?半夜出去转了一圈就感冒了?”
“团长大人。我只是……”
果然,还是装成哽咽的语气稍微更自然一点吧。
“……属下只是稍微有点放不下心而已。”
“哼嗯?”
北二掂量了一下他身边的大棒:“莫名其妙。什么放不下心?”
“忤逆了陛下的伯雷亚斯家一众人犯。”
看到他微微疑惑的眼神,我立刻咳嗽一声,继续以沙哑的嗓子说下去:“不论如何,至少在陛下的审判降临以前,有必要让他们活到那个时候……”
“倒也是。所以说?”
北二没有否认我的提法,我的心立刻变凉了些许:实锤了,伯雷亚斯家要被灭族了!但现在还不是悲叹的时候!
“……所以,以属下的观察,这些大罪人……似乎多少有了点想要再次忤逆陛下的心思……也就是说……”
“你小子是说……他们想要自尽?”
“隐藏得很深,但是属下的直觉一直在告警……嗯,没错,尤其是过去脾气最暴烈,名叫艾莉丝的那个小姑娘……”
“哼。”
北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样啊。你小子是有了某种直觉,伯雷亚斯家的人会提前自杀来表达抗议,放不下心,所以换班下来才想过去探望一下啊。”
“团长明鉴!”
“起来吧。”
北二再次敲了敲我的另一边肩膀:“这种事情,跟我打声招呼不就好了。我看你小子,该不会没安什么好心,对人犯见色起意了吧,嗯!?”
质疑的方向,不是我是不是冒牌货,而是这个吗!
“属下岂敢造次,干出玷污这身黄金盔甲的勾当!属下仅仅是想要稍微巡查一下那几个房间,确保一切无虞。那样的话……倒是显得属下神经质了,又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小事来叨扰团长呢。”
“呵呵,嘴巴变甜了啊。”
不,我很确信我嘴里发苦。这是被看穿了吧!?
“不过你小子确实有心了。嗯,虽然好吃好喝地养着这些人,也难保他们脑子里不会搭错了哪根弦。”
北二说罢,招了招手,示意围观的骑士们继续各走各路,然后往身侧的某个方向一指:
“你小子,既然过去探望人犯就别空着手。记得先去厨房,叫蓝道夫做些点心当成宵夜,端着宵夜过去也显得更有诚意吧?别陪人犯聊太久,表现过善意,确定他们没有自杀念头就差不多了,听到了没?”
“多谢团长!属下这就去!”
看着北二撇着嘴唇,拎起大棒走远了,我从九十度的鞠躬直起身来,忍不住微微吁了一口气。嗯,他说得也有道理,让艾莉丝吃饱点然后犯困,我搬运起来也会更方便……
嗯!?
他刚刚说,去厨房找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