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Farewell

作者:CtOstinato 更新时间:2023/6/16 6:42:17 字数:2289

【洛琪希视角(甲龙历414年)】

在下雨。

坐在荒野中间,孤零零的长凳上,洛琪希睁开了双眼。头上和身上都已经被雨水淋湿,而她却不以为意,目光聚焦到她面前,几步开外的地上。

那里有一只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一般的乌鸦。不知为何,看在洛琪希的眼里,雨滴从乌鸦头上划过的样子,有点像泪水在流动。

“洛琪希。”

洛琪希十分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幻听,哪怕面前那只乌鸦并没有开口。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除此以外,我再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话语了。整整六年,不仅作为我的魔杖,我的共犯,也作为一个温柔的倾听者陪伴着我……谢谢你,洛琪希。”

听到感谢的话语,洛琪希一愣,随即垂下头去。了然的眼神夹杂着悲伤和愤怒,双拳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骗子,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感谢我的话,那就不要亲手夺走它啊……不要夺走这段与您同行的时光……”

“莫慌,你在这段时间里积累的知识和经验,都会好好地保留下来……”

洛琪希一捶凳子,震得水花乱溅:“重点明明根本不是这个啊!可恶!”

“嗯。”

雨越下越大。

洛琪希不仅身上受凉,心中更是被寒意笼罩。但是,她虽然感到心寒,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

“我知道,对你作出这样的事有多么过分,你也有一切的理由斥骂我,痛恨我。也许在你看来,这不吝于失去精神上的自由,但是离开我的你,才是获得真正的自由哦?也许在你看来,我曾经拯救过你,但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未出现过的话,你就不会遭受那些不幸……”

“果然,是什么跟「命运」(gravity)相关的事情吗。”

“嗯。”

乌鸦向前蹦了几步,离洛琪希近了一些,滴溜溜的小眼睛直视着洛琪希晦暗的双眼。

“洛琪希,四年前在潘特姆,你问我是否已经触及了「命运」,那时我说我连观测「命运」的那一步都未迈出,此乃谎言。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在亚尔斯市窥见了——从未来时间旅行到现在,前来歼灭我的勇者们。”

“……”

“勇者之一是绿发的魔剑士少女,那柄魔剑能对我的肉体造成真实伤害。问我如何知道的?我并未与她正面交手,但是那柄魔剑的素材,正是我嘱咐萨莉亚飞去米里斯大陆时,携带的一对魔石。”

“对了,那个天族女在商会提出的委托……寻找业已隐退的尤里安·哈利斯,请他用魔石锻造魔剑。”

“萨莉亚仅仅带去了原材料,并没有交代任何具体的指示。而她带回来的那把魔剑,一切的细节,跟我六年前所见的那把魔剑分毫不差。很讽刺吧?未来对付我的武器,由过去的我一手促成,以这样的方式感受到「命运」的存在。”

“还有别的勇者吗?”

“勇者之二,毫无疑问,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拥有着与我完全一致的恶魔权能,并且称呼我为她的妈妈。对我而言,这是全世界最狠毒的诅咒,是比起彻底死亡更加糟糕的「命运」!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绝不会坐以待毙!”

“看样子……这一次,我就是您的‘代价’了?”

“你很聪明,洛琪希。”

“连您的事情都已不再记得,又怎么可能为您派上用场呢?”

“做你自己就好了,洛琪希。抛开我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做回真正的自己,见你想见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吧。这样的你,将能为我发挥出谁也无法替代的作用——作为一支鱼饵,钓上比那两个勇者更隐蔽、更危险的轮回勇者!”

“……骗子。”

沉默片刻以后,洛琪希擦了擦混在雨水之中的泪水:

“口口声声说着要还我自由,而我最想行使的那种自由,却要随着宝贵的回忆一起失去了……大骗子 !”

“毕竟我就是个恶魔呢。”

“玛奇玛大人……您自己也不想这样做的吧?”

“谁知道,是不是恶魔特有的恶趣味呢。”

“走出这样的一步,代表着,您真的觉察到了迫近的「命运」吧……说实话,我至今也没有完全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只需要理解一件事。”

雨没有停,而是更加狂暴了。如同沐浴在瀑布之中,意识都要被彻底冲散,洛琪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带着苦涩的微笑:

“您并不是抛弃了我,而是对失忆以后的我有着期待……谢谢您,让我在最后至少能确认这件事……”

……

【艾莉丝视角】

“你是谁?”

从天堂坠入地狱,这之间的距离,仅仅是那么短短的一句话而已。而比起言语,更加令艾莉丝血液冻结的,是赛菲老师的眼神。

与赛菲老师再见以前,她设想过很多种,最坏的情况下,那大概是嫌弃的眼神,甚至可能会有憎恶,毕竟艾莉丝所在的伯雷亚斯家彻底失势,别说开不出工钱,大概还因为跟灾变的祸首有关系,牵连赛菲老师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没什么所谓的眼神,冷漠之至,只有看陌生人才会露出的眼神!

“我……”

艾莉丝手脚发凉。彻底蒙圈了的脑子,让她连落泪的余裕都已失去,整个人像是坏掉的复读机一般:“我是……我是……我是……”

“喂!”

下一刻,鲁迪乌斯站出来,将艾莉丝护在身后,与赛菲四目相对:“赛菲·戴比路克小姐——姑且这么称呼你吧。”

赛菲没有接过话茬,打量鲁迪乌斯的眼神,不是完全的陌生,而是有着微不可查的敌意。那副样子似乎刺激到了鲁迪乌斯,他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无比急切:

“不管你因为什么缘故,来罗亚当艾莉丝的家庭教师,也不应该就这么不辞而别吧?艾莉丝可是很担心你的,就连最后见一面、甚至留下一个口信都不肯吗!?你根本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吧,赛菲小姐!”

听到几乎是吼出来的质问,赛菲一皱眉:“别说得好像你很懂我的事情一样,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鲁迪……”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不用跟我自我介绍。你是那个保罗·格雷拉特的儿子吧。”

“啊……!!!”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鲁迪乌斯一愣,然后如同遭到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一头雾水的艾莉丝,来回看着赛菲和鲁迪乌斯,正要发问时,鲁迪乌斯的表情变得无比纠结,挤出了一句话:

“那个……该不会是你还在气头上,甚至迁怒所有姓格雷拉特的人吧……”

“鲁迪乌斯,你在说什么啊!?”

“啊,艾莉丝,你好像还不知道来着……”

鲁迪乌斯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赛菲,稍一犹豫,才凑到艾莉丝耳边,低声说道:“前几天,赛菲小姐原本要跟在你后边保护你,可是卷入了战斗,最后被保罗给重伤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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