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视角】
鲁迪乌斯走在前面,带着艾莉丝赶去下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基列奴现在修养的地方。
刚才与赛菲老师的邂逅,被老师翻脸不认人,艾莉丝的心情本已跌至谷底。然而,鲁迪乌斯说出的事,关于“秘密皇帝”的事,让艾莉丝燃起了新的希望——
虽然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赛菲老师一定只是被那个坏得没边了的大坏蛋给胁迫了,才假装不认识自己吧!那个连名字和相貌都不知道的“秘密皇帝”,就是万恶之源,像是便宜小说里的大反派一样,只要打倒这个反派,就能拯救所有人,包括赛菲老师!
“说起来,艾莉丝……”
走在前面的鲁迪乌斯,没有急着打断艾莉丝眉飞色舞的描述,只是听完以后,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去讨伐‘秘密皇帝’这种事有多危险,我就不多强调了。你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觉悟’,那我也不想试图阻止你。可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啊,搞得这么严肃……”
“有能力,或者有义务去站出来对抗‘秘密皇帝’的,本来应该是那些榜上有名的上位列强,这才符合常识吧。那艾莉丝又为什么,觉得这是自己的义务,要下定那样的‘觉悟’呢?”
“要你管!”
鲁迪乌斯这家伙,果然还是在拐着弯嫌自己弱吧!果然,还是想冲上去揍他两拳!
不过艾莉丝忍了下来,只是反讽回去:“那鲁迪乌斯,你又为什么要来管我的事?明明赛菲老师都不认我了,你又算我的什么人?”
“怎么着,艾莉丝,你还想给我个名分啊?之前,你都从来不肯叫我一声‘老师’……”
“呸!呸呸呸!就是这张嘴说出这种混账话吗,看我不把它撕烂……”
两人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但也不至于真的追打起来。跟艾莉丝拌嘴时,鲁迪乌斯的表情都放松了一些,而艾莉丝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鲁迪乌斯知道,却故意瞒着她的事情,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计量。
而她自己,从重逢到现在,也一次都没能好好道歉,没有说出口,在布耶纳村毁了他童年回忆的事……
……
“啊,阿尔冯斯!你没事啊,太好了!”
「龙牙亭」旅店顶楼的套房里,艾莉丝见到了被骑士团强行驱逐的老管家。而那位老管家,向鲁迪乌斯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躬:
“鲁迪乌斯大人,还有大小姐,看到两位还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阿尔冯斯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只是站起身来,走向房间门的方向:
“在下目前是被鲁迪乌斯大人雇佣中的状态。这里也是他租下来,让基列奴大人修养的场所。那么,大小姐想必有不少体己话想和基列奴大人说,在下就暂且告退了。”
“嗯,我也去楼下吹吹风吧。艾莉丝,基列奴在那边的阳台上,怎么说呢……拜托你了!”
阿尔冯斯和鲁迪乌斯,一前一后离开了套房,将房间门轻轻带上。艾莉丝稍微环视了一周客房,以平民的标准而言,应该算是相当豪华了,结果鲁迪乌斯全部租下来了吗?话说,之前要是没碰上希露菲和玛奇玛,去找鲁迪乌斯借钱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慷慨解囊……
艾莉丝啊艾莉丝,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想!对了,正事要紧!
从客房稍微绕几步过去,那里半开着的门后面,阳台上的一张躺椅上,躺着熟悉的大只猫娘。基列奴看不出什么伤势,毛发油光水滑,看来被照顾得很好;双手交握,随意地放在身前,整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刚才客房里的闲聊声,根本没有把她吵醒。
太好了!听鲁迪乌斯说,基列奴终身残疾,本来艾莉丝的想象中,基列奴会像希露菲的爸爸那样不似人形……看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要是希露菲做不到,去别的地方找更厉害的医生,应该总有什么办法吧?
不过,基列奴要是在打盹的话,自己总不能特地跑过去摇醒她,然后跟她叙旧吧?艾莉丝一犹豫,脱下了鞋子,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打算无声地接近基列奴仔细看看时,发现了稍微有点奇异的光景——
阳台上,正对着基列奴的护栏上,停留着几只或大或小,通体漆黑的乌鸦。
乌鸦本身并不稀奇,但看到这几只乌鸦的瞬间,艾莉丝闪过一丝奇异的灵感,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不,更异常的地方在于,这里根本就没有饵食,而乌鸦却仍然停留在这里左顾右盼,也不像一般的乌鸦那样聒噪……
不,最异常的还是基列奴!那是在做噩梦?不,基列奴明明根本就没在睡着!尽管双眼仍然紧闭,基列奴的一双猫耳平贴在头上,猫尾则蓬开了毛,摇晃得越来越快,甚至呼吸也不再那么规律,这些都是烦躁和愤怒的肢体语言——
基列奴猛地睁开了双眼,像是瞪着仇人一般,直直地瞪着正对面的几只乌鸦。而那几只乌鸦,仍然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滚!!!”
听得艾莉丝毛骨悚然,她发誓,认识基列奴这几年里,从未听到过基列奴以如此奇异的音调咆哮,夹杂着莫大的怒意和悲痛,仿佛不是从喉间而是从心灵深处直接吼出!
“哇……哇……”
“嘎嘎嘎嘎嘎!”
基列奴的咆哮声,根本没有惊走那几只乌鸦,对面反倒扇着翅膀啼叫起来,仿佛在以鸟类的语言在讥讽基列奴一般!艾莉丝看蒙了,完全不理解面前这副景象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她,作出本能一般的动作——
“呱——!!!”
艾莉丝掏枪够快,然而却没快过乌鸦们的反应。还未扣住扳机,觉察到危险的孽畜们便四处飞走了,唯余几片黑羽留在护栏上。艾莉丝犹豫了一瞬,要不要打下一只来,最后还是收回了魔枪,而睁开眼睛的基列奴,也终于觉察到她的存在:“艾莉丝大小姐!?”
“哟,基列奴。”
艾莉丝挠了挠头,把问候的话咽了回去,直截了当地发问了:“那个,那几只乌鸦,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这个……”
基列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双眼:“只是乌鸦而已,随处可见,连最入门级的魔物都谈不上的野生乌鸦。”
“是吗?那你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啊……”
“艾莉丝大小姐,我不是对乌鸦发脾气,我是对自己发脾气。”
基列奴摇头,叹息一声:“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仅是乌鸦,还有鸽子,麻雀,总之就是碰巧在这里稍微驻足的鸟类。”
“所以呢?”
“我在尝试练剑。哪怕手中已经无法握剑,要是能磨砺心中的那柄剑,在想象力之中挥出的话……至少,过去我在剑之圣地见过,加尔·法利昂师父凭借这样的‘意识斩’,让小鸟麻痹落地的场景,这并不是我的妄想。”
“等等,基列奴……手中无法握剑,又是怎么一回事?”
艾莉丝正待追问时,见到了更加令她震撼的场景——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直以来如此愚直而又勇敢的狂剑王,基列奴·泰德路迪亚,哭了。并不是大声号哭,仅仅是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两行眼泪汨汨流出,就那么笑着,对艾莉丝哽咽道:
“手中无剑,只是因为身体受了伤,那样的话,还不算失去希望……可是,我心中的那把剑,已经折断了,不论我怎么去‘想象’,也连最羸弱的小鸟,都无法伤其分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