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玛奇玛抱着我的那个布偶,倒在血泊之中。
到最后,她根本没有认出我,也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偷袭我,就那样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整间屋子里面,没有半点魔力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的只有血腥味。她的血液不仅溅满地上,还溅满我的身上、周围的墙上和家具上。
到最后……?
我的脑子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她死了……?
“喂,快起来!你还在装什么!差不多该起来,跟我认认真真打上一场了吧!”
现在这副形态的我,根本没有声带和喉管,说不出这样的话语。我仅仅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片刻,然后——踩着她的血走上前去,伸出脚去勾到玛奇玛腹部,给玛奇玛整个人翻了个面。
喂,你还在等什么!受到这样的屈辱,你都不会反抗一下的吗,难道你就好这一口吗?
她无意识地松开怀抱。
那个她口口声声称作“朋友”的小小布偶,从她身上滑下去,掉进了她身下的血泊之中;原本只是看起来有点顽劣欠揍的小鲁迪乌斯,浸满了污血,现在看上去状若修罗恶鬼。
我愣愣地看着玛奇玛,而玛奇玛尚未瞑目的双眼,似乎已经不可能与我再次对上视线了。
“铮——!!!”
这不是我刀刃出鞘的声音。这是刀刃在震颤、在摩擦所发出的难听声音,或者换而言之,哪怕这具身体无法像人一样说话,却可以像人一样发出悲鸣。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双膝跪在玛奇玛的面前,整个人颤抖着不知所措——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我究竟干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
要补刀吗……?
补刀!?
可是,刚才发生的,真的算得上是一场战斗吗?归根到底,我并不是奔着杀人灭口来的,为什么我在对玛奇玛兵刃相向?对了,因为我根本不信任玛奇玛……
不!
我明明是那样地“信任”着玛奇玛!
我信任着她,一定保守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一定不怀好意接近艾莉丝和我!所以玛奇玛一定有着巨大的力量,所以哪怕我随意地砍上去一剑,也仅仅是战斗双方的相互问候罢了,怎么可能招架不住呢?
然而,摆在我面前的现实,狠狠地背叛了我对玛奇玛的“信任”。
也许,玛奇玛并没有隐藏着什么强力的魔法,也没有锻炼得强而有力的身体。
原来,哪怕是普通的人类,也可以爆发出那样的速度,但正因为是普通人,身体也是那样地脆弱——
人被杀,就会死。
而心心念念想要当我朋友的玛奇玛,被我亲手杀死了?
喂,这是玩笑吧,这一定是玛奇玛什么恶趣味的玩笑吧,其实她还在等待着我放下戒备然后反击的吧,拜托!?
我本能般地伸出手臂,想要探探她的脉搏,然而伸出的刀刃差些捅到了玛奇玛的身体。是这样吗,玛奇玛小姐,这就是你的阴谋吗,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想让我变回人类的形态以后再对我下手吗?这个钩,今天我就咬定了!
……
玛奇玛仍然毫无反应,哪怕跪在她面前的我,已经毫无疑问就是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她正面朝上躺着,原本漂亮的双眼,瞳孔已经散大,对烛光毫无反应,她的鼻孔下探不到呼吸,颈动脉也探不到搏动。
不,还有余地!
我一咬牙,以俯卧撑的姿势直接爬到了玛奇玛的身上。
不是为了对她施暴,而是为了将我的头直接贴到她的**中间,寻找她胸中的心跳声。无论是质地还是香味,此刻我都完全无暇关注,我付出了所有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祈祷着,聆听着,渴望听到哪怕一次搏动的迹象!
“扑通。”
我的眼中,再次被泪水模糊。
“扑通。”
我十分确信,这并不是我的幻听。玛奇玛的心脏,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扑通。”
我听到的心跳声很微弱,节拍也比正常情况缓慢得多,但是只要还在跳,就还有一线希望!
“冒犯了,玛奇玛小姐!”
朋友之间应该直呼名字,然而我当然没有什么资格,去做玛奇玛的朋友。恰恰相反,尽管现在我确认了玛奇玛小姐还未死,心中十分庆幸,但我对玛奇玛的质疑,也仍然没有完全解除……
由我一手开始的,必须由我一手结束。
就按之前预定的那样,继续查清楚她想要掩盖的秘密,判定她是否有可能造成威胁吧。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把她晾在这里不管呢。
想到这里,我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将玛奇玛整个人公主抱起。
手上传来的质地,令我心中再次狠狠地一沉。尽管玛奇玛个头比我高大不少,但是她好轻啊,真的好轻啊,这样的重量,怎可能承载一具能够战斗的肉体呢!?果然是我砍错了……不不不,这些纠结,还是放到离开这里以后再说吧。
就这样,我身上沾着血污,抱着鲜血淋漓的玛奇玛,默默地离开了那栋空无一人的房子。
我没空仔细清理那个血腥的案发现场,毕竟也有更加高效的手段。临行前的咏唱,我投入了许多的魔力,心中同时对玛奇玛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遍布天地的火之精灵啊,昭示你的形体,开辟通向毁灭的道路吧,一如最初的那场放逐——「狱炎火弹」(Exodus Flame )!!!”
……
对不起,玛奇玛小姐。如果那是什么对你而言充满回忆的地方,是你认定为“家”的地方……
我不可能赔给你一个“家”,或者什么新的美好回忆,但是无论是更大的豪宅还是大笔的金钱,我都一定会尽力赔偿。
只要你真的和你看上去那么清白无辜……
我抱着玛奇玛,来到了一开始就预定要将她劫持到的安全屋地下室。
更确切来讲,这是地下室的地下室;地上的部分有隐蔽暗门通往“表面”的那个地下室,那当然是个为了让潜在的入侵者发现以后,因为发现“秘密”沾沾自喜然后停下的幌子。真正的这个密室不仅更大更深,而且根本不和上面相通,出入都要靠我用土魔法开辟出通道才行。
这间密室,是我按前世记忆打造的私人监狱外加拷问设施,早在搬到罗亚以后不久便已完成。要不是为了诺伦着想,前些天我都想过要不要把已经决裂的“家人”放到这里,结果……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派上了用场啊。
我把玛奇玛正面向上,放到了牢房的床上。洁白的床单被鲜血浸湿的速度,比我预想的慢了很多,是已经止血了吗,还是已经失血过多?拜托,千万别是后者啊!
“神圣之力是香醇之粮,赐予失去气力之人再次站起来的力量吧——「治愈」(Healing)!”
跟希露菲一比,我对治愈魔法的造诣完全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而且,是我的错觉吗……玛奇玛的肉体,极其强烈地排斥着我的魔力,哪怕是治愈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