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在蜡烛照亮的囚室里,仿佛时间都已经失去意义。
希瓦莉尔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一如既往地拥抱着我,纵容着我的撒娇,如果这样的时刻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当然,哪有这种好事。
哪怕心知我做的事情有多么卑劣,看在希瓦莉尔眼里可能会有多下头,但我很快整理好心情,老老实实地向希瓦莉尔交代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跟人神的再会说起,到异常的赛菲、想“干大事”的艾莉丝,最后直到艾莉丝的可疑朋友玛奇玛,以及我对玛奇玛作的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我干的事,果然很恶心吧,对我果然很失望吧,啊哈哈……对不起,可我已经什么都分不清,我好害怕……”
越是往下说,我的头就越低得厉害,到最后已经不敢直视希瓦莉尔,生怕看见她对我鄙夷和失望的样子,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自己相抵的脚尖。片刻的沉默以后,我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次她没有捶我脑袋或者拧我脸,只是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搓着:
“很紧呢,鲁迪乌斯君。”
“哎?什么?”
“绷得这么紧,这么僵硬,无论是你的身体也好,还有你的精神。你这几天,真的有好好睡过觉吗?”
“呃……大概还是在床上躺过?”
“不管你想做什么决定,都别用这么迷迷糊糊的脑子啊,鲁迪乌斯君。”
希瓦莉尔的语气里,的确有着淡淡的失望,但原因好像并不是因为我干了特别下头的事情:
“你看看,你疲劳和紧张到这个程度,以至于忽略了这么多你原本不该忽略的细节!”
“啊咧?什么细节?”
希瓦莉尔撇了撇嘴,伸手一指我身后仍然昏睡的玛奇玛:“当然是,这位外貌看起来像是人类,举手投足都像人类,名叫玛奇玛的女士了。鲁迪乌斯君,你猜猜看,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昏过去?”
“啊……!?”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玛奇玛:“老师,你是说……玛奇玛还在醒着?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迪乌斯君,你说你一刀把她砍到濒死,甚至连脉搏和呼吸都一度感知不到。可你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希瓦莉尔伸手指了指玛奇玛的下半身:“不管是人族、魔族、兽族还是别的什么种族,真正濒死的话场面会很不干净。没错,玛奇玛既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失禁,那就说明她只是一般程度的受伤而已!”
“啊!!”
希瓦莉尔的话语,瞬间照亮了我原本不应该忽略的盲点,这完全属于常识的范畴!
“而且,鲁迪乌斯君,我不想说得太失礼,但你也应该对你自己治愈魔法方面的水平,心里有点数吧?哪怕是身体强韧的兽族,被你砍出失血那么多,那么深的伤口,让你去治愈的话,现在别说止血,已经可以准备火葬了吧?”
“也……也没有差到那么离谱吧……”
我弱弱地反驳了一句,不过希瓦莉尔想说的意思我已了解。玛奇玛的伤口止血了,不是因为我治愈的缘故,而是她自己的自愈能力过于离谱,她压根不是人……或者,预先预备了水准很高的魔法。
“鲁迪乌斯君,你对玛奇玛的怀疑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你出手太急躁、太鲁莽了。最高明的猎手,说不定会装成猎物的模样,谁知道玛奇玛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演一出苦肉计,骗取你的信任呢!”
“对不起……”
“你对着我说对不起干嘛呢,鲁迪乌斯君。”
“我既然是老师的学生,却掉进这么浅显的陷阱,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啊。”
“哎,你这个别扭的家伙……我不都说了,这只是你身心太紧绷了所以才没注意到吗。”
“妥善地管理自己的状态,就是因为没做到这点,所以……对不起,老师。”
说到底,我对玛奇玛的怀疑并没有错,而希瓦莉尔也没有对我表示失望呀。现在的我,心里什么都不再剩下,除了解放、安心、感谢等甘甜滋味,以及……如同浪潮一般袭来,久违的困意。
“再不睡的话,真不知道你这小鬼还会说出什么颠三倒四的傻话……所以,睡吧,安心地睡吧,鲁迪乌斯君,老师我就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哦?”
在我的身体软倒之前,并没有感到地板的触感,我已经被希瓦莉尔的双臂接住。伴随着我入眠的,既有带着她体温的柔软触感,也有她垂下头来,在我的耳边说出的呢喃:
“暗之精灵(暗之恶魔),谨以休憩付与吾爱——「深眠」(somnus profundus)!”
【希瓦莉尔视角】
“偏偏直到这种时刻,才肯叫我‘老师’了,你这小鬼。是在洛琪希小姐那里,遇到了什么委屈的事吗?”
希瓦莉尔仍然抱着熟睡中的鲁迪乌斯,心知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这只是她的自言自语而已……也许。
现在这件囚室里安静得出奇,玛奇玛仍然一声不吭,鲁迪乌斯睡相很好不会打鼾,只有燃烧的蜡烛间或发出些微的噼啪声,将希瓦莉尔在囚室的墙上,投影出庞大许多倍、扭曲许多倍的可怖黑影。
“不过,别担心,不管是洛琪希的事还是别的事,你不是一个人去面对……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当彼此的‘共犯’吗,鲁迪乌斯君。”
希瓦莉尔毫不在意身后可能一直在被窃听和窥视着,而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合适的力度抱着鲁迪乌斯,不至于把他掉在地上或者勒得不舒适。那张未满十岁的稚嫩小脸,不管面对着谁,都永远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天才模样,只有面对着她,才会露出现在这副样子。
如此地脆弱,如此地没用。如此地不争气,如此地不设防——
如此地,惹人怜爱啊。
“真的睡着了吧,鲁迪乌斯君?我要恶作剧了哦?”
当然,希瓦莉尔成为「暗」的使徒以后,对于与「暗」相关的精灵魔法远比过去理解更深,她十分确信,鲁迪乌斯的确已经进入无梦的深度睡眠,彻底放松紧绷的身心。既然都已经如此熟睡,用恶作剧的方式测试一下这个「深眠」有多深,也一定没什么关系的吧。
“鲁迪……❤️”
第一个吻,短暂地落在鲁迪乌斯的颈部。希瓦莉尔十分克制,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仅仅是抬起头来之前,舌尖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地点了一下鲁迪乌斯君的皮肤而已。
“该说对不起的,也许是我这边呢……❤️”
第二个吻稍微久了一点点。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品尝还更贴切,只不过没有咬下去而已。希瓦莉尔仅仅是垂下头去,双唇轻轻抿住鲁迪乌斯的耳朵,一路滑到耳垂的位置,温柔地吸吮了一会儿。如果鲁迪乌斯还醒着,敏感的这里受到这样的感官刺激,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真是想看啊。
“再一个,最后一个就够了❤️”
希瓦莉尔斜了一眼床上仍然不动如山的玛奇玛,然后微微抬高了一点鲁迪乌斯脑袋的位置,自己则低下头去,双唇与双唇彻底重合在一起,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