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这里只是清醒梦,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与这个梦中的人和事发生任何互动。但是,要下这个结论,也许稍微早了点,有必要进行更加充分的压力测试!
“真纪酱~~~!!!”
我大张着双臂,表情狰狞地紧紧地跟在了小真纪的身后。
说起来,被卡车撞死然后转生到这边以前,我一身肥膘加上蹲家多年,哪怕出门走个两公里都简直要我老命,现在换回肥宅形态,反倒这么精力无穷啊?还是说,在这个清醒梦之中,饥饿或者疲劳之类的负面状态,我都不会有呢?反正,我没什么所谓!
我一路跟踪,一路尝试,不管我怎么试,也完全无法和小真纪对话,哪怕拦在她的面前张开双臂,也只会被她的虚影穿过我的身体……嘛,看来在这里,我只能是个纯粹的“观测者”呢。
“对了!”
就像一个发光二极管在我头顶点亮一般,我双手一拍,灵光一闪:就算我只能被动地观看这场全息电影,但是刚才我的活动已经证明了,摄像机的机位也可以灵活变换!既然这样的话……事先申明,我写作绅士也读作绅士,我不是在放飞自我啊,我是在变着法子收集更多的情报!
“好,再绕到小真纪前面的一段路上,然后安详地躺下来,仔细地睁大眼睛……”
说干就干,我脸上堆积的微笑又增加了不少,心情愉悦,从旁轻松超过了蹦蹦跳跳地跑着的小真纪。这条小路的前方有个岔路口,就是那个地方,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的话——
“呃啊啊啊啊啊啊——!”
“嘻嘻哈哈哈哈哈~~~”
那个岔路口居然是一个陷阱吗?居然是铺着一张草皮的陷阱?我掉进了那个陷阱,一时间惊慌失措,而小真纪则嬉笑着主动跳了进来,我们两个人在蜿蜒黑暗的洞穴中滑动了没多久,便终于落到了目的地——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迷宫(dungeon),而且哪怕没有点着火把,里面也四处散布着会发光的魔石,点亮脚下的路。如果是迷宫的话,为什么刚才过来的路上,根本没看见冒险者的营地?按我的目测,迷宫规模极小,这里涌现的魔物估计也不会太强力,所以才没引起外面的注意吗?
我内心直犯嘀咕,而小真纪看起来则全无危机感,继续熟练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奔跑,穿过几条地下通道以后,很快抵达了迷宫中一个小小的密室,而密室之中出现的,竟然是——哥布林?
没错,就是那种绿色皮肤,无论是身材还是知性都只有人类一半,暴力欲和**却比人类加倍的魔物——哥布林!
“小真纪,快站住,前面可是地狱啊!!!”
不管用魔法还是用剑术去对付,哥布林都不是多么强而有力的魔物。哪怕现在我的形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肥宅,我也不怕哥布林,毕竟我只是个“观测者”。但是,看到小真纪嘻嘻哈哈地跑向哥布林,我的心情仍然如同坠入深渊——
为什么,我观测到的玛奇玛(真纪)的人生,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而是以这里为起始点呢?当然是因为此时此刻将要发生的事,对她而言有着刻骨铭心的意义,那么究竟将要发生什么事呢?要知道,哥布林尤其被女性的冒险者所憎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样那样不幸的先例,是的确发生过的啊!
“不要……快回去,小真纪,快回去!!!”
我徒劳地大喊着,徒劳地双臂,想要挡在小真纪和那只哥布林之间。我知道这么做徒劳无功,我知道我观测的历史不可能改变,但要是我袖手旁观,我心中的重压也太难承受了!没错,这是我自找的,我不仅主动伤害着她,还要窥视她最隐秘的过去,美名其曰收集情报。结果一开始就要看到这么令人心痛的展开吗,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啊!!!
小真纪穿透了我的身体,来到那只哥布林的面前,一点都不害怕,而是掏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笑眯眯地递出去,而那只哥布林也没有邪笑着袭击她,而是接过苹果,盘腿坐在地上仔细品尝起来,吃得连果核都几乎不剩下……
啊咧?这什么情况?
“没有啦!没有就是没有!”
哥布林吃完了苹果,眼巴巴地望着小真纪,而小真纪则生气地鼓起两腮,还把小裙子空空的口袋揪出来给它看:“就连真纪我呀,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苹果!今天我带来的朋友费,已经足够咱俩再当好久的朋友了吧!”
听到小真纪的吐槽,哥布林微微一侧脑袋,然后眨了眨眼睛。哥布林的智商肯定不会人类语,但它们会揣摩人类的表情和动作中的意思。而小真纪似乎以为它听懂了,就像抚摸狗头一般,摸了摸那只哥布林光秃秃的头顶,然后真的像个朋友一般,坐在它的身侧,开始聊起了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
除了那只哥布林以外,小真纪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朋友了。村里的小朋友们,她已经彻底融不进去了。
之前,只要她自己把所有的零食和零花钱都省下来,作为朋友费上交给别的孩子们,他们就会带她一起玩!直到他们的胃口越来越难满足,提出越来越过分的要求,小真纪一说不,就被推搡到轻微的跌伤。被妈妈问出实情以后,剩下的就是大人之间的交涉,而交涉的结果也很明显——
谁也不会再欺负小真纪,但谁也不会再带一个会告家长的小伙伴继续玩耍。
“朋友费啊朋友费!三十分钟,五万!”
“哎,不是在收朋友费吗,鲁迪乌斯?”
小真纪对听不懂人话的哥布林“朋友”,倾诉这些不顺心的事,这副匪夷所思的光景,我已经无力吐槽。但是,一想起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嘻嘻哈哈地和我开玩笑的那些话,再一联系到现在……不对,联系到我所窥视到的,她那完全不愉快的童年,我的内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攥。
会用自己的童年阴影来当成活跃气氛的笑料,这是她内心强大的证明吗?可是,为什么她又会在一个人独处的场合,编织艾莉丝和我的布偶玩具,会对跟小孩子“交朋友”这件事,表现出痴狂的执念呢?对她而言,“朋友”这个概念,究竟赋予了怎样的意义呢?
靠我自己想当然想不明白,我这不是才刚看了她的“第一幕”吗。没过多久,小真纪对哥布林倾诉完了,又拍了拍它的头:“怎么了,你也有想说的话吗?”
哥布林发出叽里呱啦的怪叫声。
“喔喔,原来是这样子,嗯,我现在完全搞懂了。”
你懂了个什么啊喂!我忍不住一翻白眼,难不成小真纪还有什么心灵感应的天赋,可以交上动物朋友甚至魔物朋友不成?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这只哥布林比较特异,没有明显的攻击性,看样子也不能离开迷宫独立存在,这才会成立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吧!
不过,真该佩服小真纪运气真好,而且想象力真丰富。
哥布林又发出一阵怪叫声,而小真纪则嗯嗯地点头半天,然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样啊!你也有一大家子,而且大家都肯和真纪我做朋友!好耶!什么,下次来的时候,多带一些小朋友过来玩?嗯嗯,全都包在我身上,大家一起来做好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