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小萝莉遭遇哥布林。
这样无慈悲的组合,想必就连佛陀也要为之流泪了罢。
此时此刻,时间放慢,再放慢,不需要什么动态视力也可以看清将要发生的一切。
说起来还有个巧合,我作为肥宅那一世人生的最后一天,就是在家对着小萝莉与哥布林的本子自我发电,结果被回来的家人发现后赶出家门,然后我被卡车撞死投胎了。
如果是那时的我,发觉本子里的内容成真,怕是要流着口水大喊至福,但现在……我似乎并没有真正放飞自我啊,内心实际上反倒变得更脆弱了,无法再坦然地欣赏面前的这一幕。
看下去。这绝不是奖励,而是一种惩罚。
看下去。见证她的过去,不许移开目光。
作为虚幻的“观测者”,我眼睁睁地看着哥布林们将小真纪包围起来,尽管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内心仍然在悲鸣,仍然止不住默默祈祷:拜托了!这个有着奇迹与魔法的世界,求求你,不要再让小真纪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已经迫不及待了,快端上来罢!”
“唔……真是喜欢到极!”
在短暂的须臾间,我蓦然“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低语!许许多多我不认识的声音,交相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不,仔细分辨的话,那根本都不是我所认识的语言,但不知为何,我却可以从其中,本能般地感受到嗜血的恶意扑面而来,仿佛有不可名状的存在,存在于我不可感知的什么领域……
毫无疑问,那是恶魔。
我刚才“听到”的那些低语,是恶魔降临之时的号角声!现在,其形为蛇的恶魔,已经盘桓在了这间迷宫密室的天花板上,从那小眼睛之中可以看出巨大的知性,那绝对是恶魔而不是魔物!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去死死死死死死死——!!!!!!!”
看到被自己撇在身后的妈妈,以那样凄惨可怖的形态死去,小真纪状若修罗,嘶吼到口溅血沫,但那绝不是什么无能狂怒。
她甚至没有拔剑出鞘!
搬运时还显得很沉的那柄妈妈遗留的剑,被她握住了剑柄,像是挥击棒球棍一般,一个接一个,将扑上来的哥布林,狠狠地当空抡成两段!
“怎么可以就这么去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真纪还不满足,一边继续嘶吼着,一边扔开了剑,靠她那稚嫩的拳头,将已经落地的哥布林半身,打得支离破碎,从三维加工成二维,化作铺满大地的肥料。她就那样满地爬着,打着,一直打到她妈妈的遗体面前,她才回过神来,身子一挺,向后倒去——
天花板上的大蛇降了下来,恰到好处地托住小真纪的身子,然后咬住她的兜帽,强行将她摆正了站姿,和她四目相对。
“……”
小真纪伸出拳头,尝试殴打面前的蛇脸,然而刚才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已经消失不见,她的动作就像拍在棉花上一样无力。而那条大蛇,则嘶嘶地吐着信子,然后,无论是小真纪还是我,都能“听见”它的言语:
“真纪。你在用我赐给你的力量,来对付我?”
“你是谁……?”
“我是「蛇」。”
“我看得出来,我才不笨!我问你叫什么!”
“名字的话,我有不止一个。”
大蛇将所有的身体从天花板上放了下来,看样子并不嫌弃铺满肉酱的地面有多脏:
“在另一个世界,我被叫过乌洛波罗斯(Ouroboros),也被叫过阿佩普(Apep)。自打我去某个园子(Eden)里到此一游,他们干脆就只管叫我蛇(Nāḥāš)了。”
这个外表是蛇的恶魔,该不会只是在唬人报菜名吧?你丫怎么不说你是耶梦加得(Jörmungandr),提亚马特(Tiamat)或者利维坦(Leviathan)呢……比起大蛇的自我介绍,我对小真纪身上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
她听完以后,眨了眨眼睛,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赞美:“哇。”
“在这边的话,嗯……我应该算是「蛇」之精灵(Snake devil)吧?不过,称呼什么的,我一向没什么所谓。”
“呐呐,蛇先生,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不可以救活我的妈妈?”
“不行呢,不行哟,就是不行哦。”
“……”
“真纪就没有其他的问题想问我了吗?像是刚才,为什么一下子就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以打赢这些绿皮虫子?”
“……”
小真纪没有立刻回答。和大蛇对视了半天,她才艰难地挤出自己的问题:“蛇先生从什么时候看起的?要是蛇先生出手的话,妈妈就不用死了吗?”
“因果颠倒了呐,真纪。”
大蛇吐信子的模样,不知为何似乎透着一丝扭曲的愉悦感:“如果不用品鉴妈妈惨死的痛苦,那么我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真纪也不会获得这份力量~”
“……痛苦?力量?”
“嗯嗯,这就是我与真纪缔结的契约,很了不起,对吧!”
大蛇猛地凑上前来,温柔地将小真纪缠了好几圈而没有收紧,用蛇信子撩起她的面颊:
“知道吗,真纪?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靠魔法还是靠剑术,不去锻炼的话就不能获得力量,可是哪怕去锻炼,也未必能获得多少力量哦?投入多少努力,就会获得多少回报,这样的笑话,也就只有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才会相信了,真纪你当然不会相信吧?”
“那我刚才的‘力量’究竟是……”
“当然是因为,你将你爱着的妈妈抛弃在了身后,让妈妈因为你的缘故,被一群绿皮虫子蹂躏至死了,你受到了这样的创伤,当然就会获得与之相称的力量啦!不过,用来对付这种程度的虫子,可真是太浪费了,刚才的你,说不定连神都能干掉呐~”
“你是说……我只要受到伤害,就能获得力量?”
“就是啊!这是别人都不能走,只有真纪能走的捷径哦,不用很麻烦很累都能获得力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受到了多少伤害,就能获得多少力量,和可笑的‘锻炼’不一样,你只要没被伤害到死,你能获得的力量上不封顶!呀,说得我这只冷血的「蛇」,都快要热血沸腾啦,真纪,你不是想当‘勇者’吗?这不就是听起来跟‘勇者’最相配、最热血的力量吗?”
“真的不用锻炼吗……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被伤害得够,我什么魔物都能打得倒吗?”
“就是这样哦!只要不被虐待到死!啊,这方面也尽管放心,你既然已经沐浴了妈妈的鲜血,那么身体变得更加强韧一点,也完全合情合理,对吧?”
“这种事情,我……我……”
小真纪跪在了血泊之中,将颤抖的双手举到了面前:“我……我竟然用妈妈的生命,交换了几只哥布林的烂命吗?”
“嘛,毕竟小真纪作为一个容器,能存储的伤害(力量)仍然相当地有限呢。不过不用担心!随着你的成长,对于这份力量的保质期也好,获得和使用的方法也好,你都会更加地得心应手,就像是呼吸和睡眠一样化作本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