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露菲视角】
玛奇玛小姐越说越来劲,就像推销什么可疑商品的售货员一般,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大堆跟商会相关的事,夸张的传言听得人一愣一愣——
这个组织的历史,居然比阿斯拉当代王朝还要更加久远!而且,跟各地的王室贵胄都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北至魔法三大国,南至贝卡利特大陆,商会的触手伸得到处都是,在黑暗之中不动声色地掌握着各国命脉,毕竟这一切靠的都不是钻营取巧,而是商会掌握着哪怕拉诺亚魔法大学也不能比肩,遥遥领先的魔法技术!
这些面向新人的劝诱演说,背景介绍过于宏大,吹得好像区区一个商会也能成为什么影子政府(deep state)一般。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值得关注的其他部分:商会颁发的会员卡不可能伪造也不可能冒用,是具备魔力签名的凭证(token),在任何分会都可以调取会员资料,接取或指派任务,或是购买会员独享的资源。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商会鼓励志趣相投的会员注册团队,以团队的名义展开活动,能在各方面获得不菲的优待!
听起来很像冒险者公会或者魔法师公会的作派,但是传统公会里成立的团队,团长享有不受限的权力,这种事情不会在洛芙蕾丝商会发生。所有团队需要与商会打交道的场合,都要求团队成员(stakeholder)进行投票:团员享有与自己在团队中的贡献(stakes)相当的投票权重,大家的卡片一叠放,完全公正的投票结果就会计算完毕,这个投票机制内建于所有的卡片之中,甚至在远离分会的其他场所也能使用……
玛奇玛小姐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希露菲也越听越迷糊。聪明如她,绝不是听不懂,而是心思已经完全漂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对希露菲来说,玛奇玛小姐并非在这两天才认识的人物。毕竟两年前,希瓦莉尔老师就已经带自己来罗亚加入商会以贴补家用了,而玛奇玛小姐作为商会在这边的先辈,自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受过她的一点帮助,这也完全不奇怪吧,记忆也完全不会欺骗自己吧?
赛菲小姐也好,玛奇玛小姐也好……对于希露菲而言,明明都是有恩于自己的人,而自己对她们,却如此地充满了嫉妒的心情!
为什么鲁迪在自己的面前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只有别的女人才能让鲁迪露出自己没有看见过的样子!
赛菲小姐那时就是,赛菲小姐一受重伤,鲁迪慌乱得快疯了!而现在呢?让鲁迪像听话的乖狗狗一样坐着,全神贯注地听讲的,不就是玛奇玛小姐吗!?
最重要的是……
自己抢在了鲁迪的前面加入了商会,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积攒着作为商会会员的信用,当然是为了有朝一日,在鲁迪最需要的时刻站出来,亲自介绍鲁迪入会,为他亲切地讲解一切、提供帮助呀!自己明明无数次做着这样的美梦,就像品尝甜食一般,想象着鲁迪作为自己的后辈,被自己温柔地引领着……可这样的资格已经不会再有了,已经被玛奇玛小姐蛮不讲理地夺走了!
不可以哦,希露菲。
不可以对有恩于自己的人,怀抱这么丑陋的嫉妒心哦。这样的自己要是暴露的话,鲁迪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那还用得着说吗?况且,来这里之前,希瓦莉尔老师已经跟自己打过了招呼,自己也应该遵守跟希瓦莉尔老师的约定才对!
就这样,希露菲开了半天的小差,不自觉地微微咬牙,来回打量着希瓦莉尔老师和玛奇玛小姐,终究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轻叹了一下。既然希瓦莉尔老师都同意了让玛奇玛小姐也加一个,那么质疑玛奇玛小姐,就是违反跟希瓦莉尔老师的约定吧,就这样定了,别再想不该想的事,更别说不该说的话!
只不过……
要是有朝一日,希瓦莉尔老师不在,自己的面前又出现一个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按下去就能让玛奇玛小姐去死的神秘按钮。那时的自己,不管怎么想都绝对会手滑吧!
“好了!”
玛奇玛小姐双手啪地一拍:“玛奇玛老师的授业时间告一段落~欢迎我们的两位新成员,艾莉丝·格雷拉特和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只有玛奇玛小姐一个人在鼓掌。
鲁迪眨了眨眼睛,目光先是在赛菲小姐那边兜了一小圈,在希露菲这边停留了更长的时刻——而那样的眼神,不知为何,让希露菲心寒了一瞬间。
“果然……”
鲁迪咕哝的话外之音,希露菲一下子听了出来。既然商会秘密不可泄漏,这里就只会有自己人;只有艾莉丝和鲁迪才是新会员的话,其他人就全都早已加入过了,没错,希露菲也包括在内。
“这不也挺好吗……”
我——才想——这么说吧!!!
听到鲁迪带着自嘲意味的低语,希露菲火冒三丈,废了好大的决心才克制住没有这么喊出来。希瓦莉尔老师也终于注意到自己这边,投来了饱含歉意的忧伤目光,让自己的一腔怒火更加难以发作出来……
“艾莉丝·格雷拉特女士,还有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先生。”
这次发言的,是穿着酒保制服的朵莉丝小姐,双手之中已经握着两张金属卡片:“并不需要你们发什么誓,请收下会员卡片并妥善保管吧。你们的肌肤与卡片第一次相触的时刻起,注册就算正式完成了……祝你们好运。”
艾莉丝看起来跃跃欲试,向旁边的赛菲递了个征询的眼神,获得许可以后,伸手一接卡片。在那一瞬间,卡片上出现了规整的人名,卡片一角的乌鸦纹章变成赤红色。鲁迪则几乎是用抢的,一把将卡片抓到了手里,而他卡片上的纹章,不知为何,是隐隐带着不祥意味的紫色。
“请问这个颜色有什么意义吗?”
面对鲁迪的问题,玛奇玛小姐无辜地耸了耸肩,而朵莉丝小姐则瞥了一眼玛奇玛小姐,淡定地回答道:“这个纹章所记录下来的色谱,就是玛奇玛……刚才提到的魔力签名,是这个六面世界所有的灵长类都会具备,独一无二的特征,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谢谢解答……嗯,的确是能把冒险者公会的卡片甩出几条街的制作水准呢。”
“哟,鲁迪乌斯,看不出来你还去过冒险者公会?”
听见玛奇玛小姐的打岔,鲁迪脸上的微笑十分难绷:“我没去过,保罗他们总去过吧,我见过卡片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样啊!”(意味深)
玛奇玛小姐没有多问,仍然满脸带笑:
“那么,为了成立新的团队,当然需要团队成员有互帮互助的理由~艾莉丝,你的父母家人半只脚已上了绞刑架,希露菲,你的亲爸爸半截身子入了土,鲁迪乌斯,你的亲妈妈染上了毒瘾!你们几个面临的危机,解决的方式都已经有了,只要你们能依靠队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