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斯帝德视角】
随着那个声音的讲述,巨大的恶寒感,窜上了奥尔斯帝德的脊背。
十有八九,对方是人神的使徒。
奥尔斯帝德从未看轻人神的力量,也并不觉得对方只会缩在难以抵达的无之世界中心,在那里作为一个欺诈师操弄他的使徒而没有别的力量。过去的轮回中,也不止一次被人神的使徒跟踪和谋害,但是——
人神,居然已经看破了自己能够轮回的底牌吗!?
是过去某个时刻的人神,也获得了和自己一起向过去回溯的能力?还是说难道人神一开始就做得到,却每次都装作从零开始,毫无长进的样子?如果以最坏的角度来考虑,那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人神以这样的方式摊牌了,为什么?
果然,这股恶寒的直觉,还有今天以前的数年来就一直压在心头的巨大不安,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一次」的轮回,异常的程度超过了前面所有轮回的总和!不是因为人神跳脸而异常,而是因为异常所以人神会这样行动,人神掌握着自己仍不知道的,至关重要的情报!
至于人神所说,要不要试试自己轮回的底牌是否管用了……不论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恐惧,人神的挑逗都绝不可以买账。
归根到底,那份达成「轮回」奇迹的庞大业力,以诅咒的形式附着在奥尔斯帝德的灵魂上。哪怕他因为太古龙族的传承,掌握了一些神级的魔法,也不足以检视他自己的灵魂,而是否能够顺利轮回,也只有抵达了甲龙历530年的死线,抑或是自己在那之前身死的一刻才能确定。
因为过去从无一次差池,自己竟然怠慢到了,把「轮回」这种程度的大奇迹,当成了空气和水一般理所当然的存在,现在要付出怠慢的代价了吗!?人神说他已不畏惧自己的轮回能力,是指人神一定也能轮回,还是说更恐怖的……自己已经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失去了那份能力,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吗!?
哪怕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土地,奥尔斯帝德也感到了一丝迷之晕眩,仿佛正在跨过深渊之上的独木桥一般。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人神的使徒?”
奥尔斯帝德不动声色地将奇希莉卡护在身后,跨前一小步,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喝道:“走出来,报上你的名字!连面目都不敢暴露的鼠辈,除了放狠话以外还有什么本事了?”
“一见面就叫我鼠辈?我确实与老鼠(grey rat)有着不解之缘呢,不过非要用一个名字来称呼我的话,叫我琪格就好了。”
前一瞬间还是透明的空气,下一瞬间,已是戴着面具、穿着白衣的绿发少女站立在此,堵住奥尔斯帝德和奇希莉卡后退的道路。她的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以无比随意的姿势,搭在还未出鞘的剑柄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满身都是破绽,但无论是刚才说出的情报,还是连奥尔斯帝德都未看破的隐身,全都指向一条事实——这个自称琪格的少女,是强者!
“好吧,琪格小姐。”
奥尔斯帝德并不指望偷袭的小动作可以拿下琪格,他满脸严肃对敌的表情,从站姿到手势全都毫无掩饰,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投枪,将要粉碎视野里的一切障碍:“在开战之前,姑且问一下——人神那个家伙,派你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就是为了说些不知所谓的狠话?”
“我才不是人神的使徒。你凭什么傲慢到觉得,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必须是人神和你们的恩怨扯上关系,时间与轮回的奇迹,除了你的战犯老爹以外谁都做不到,更别提做得更好……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吧,偏执狂的龙神先生。”
琪格的站姿和声音,都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嘿,奇希莉卡·奇希里斯!你的妈妈,太古时代的魔帝奇莉西斯·卡里西斯,就是被你身边这个男人的老爹设计害死,死得超级惨的呀!你这个大孝女,怎好意思当他的帮凶了,要是不想让你妈妈死不瞑目,还不快捅他腰子为你妈妈报仇雪恨!”
“哦哦哦,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妾身果然出身不一样,还有着这样的设定吗!”
躲在奥尔斯帝德身后的奇希莉卡,一下子来了劲,冥思苦想起来:“唔,可是这么久远的事情,妾身又死了不止一次,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呢……涅克罗斯那个家伙还没死的时候,好像是提过这种感觉的故事,到底是提过呢还是没提过呢……嗯,故事记不得了,一提涅克罗斯只会想起勇者亚尔斯,唔嗯~被那个孩子讨伐了的滋味,真不错,只能说真是怀念呀……”
迎着奥尔斯帝德和琪格都略带无语的眼神,奇希莉卡像是回忆起了下流的事情一般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猛地惊醒过来,叉着腰指着琪格:
“忘了!妾身的父母什么的,吾等魔族才不会纠结这种琐碎小事!妾身只知道,你在窥觑妾身的本事才会说这些话吧,咕哈哈哈,不愧是妾身!你要是比这个男人更强的话,那就把他打至跪地,再把妾身变成你的所有物吧,咕哈哈哈哈!”
听到这样的回复,琪格听起来并没有半点惊讶,然而语气稍微低沉了些许:“妈妈不在了的孤儿说出这种混账话,就算时隔十万年也不可饶恕!我会狠狠地殴打你一顿,奇希莉卡·奇希里斯……在我打败奥尔斯帝德之后。”
不管是人神的使徒,还是什么从太古活到现在的妖孽……不论是哪边,过去所有周目的轮回都从未听说过的“琪格”,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对手。
这股多年以前才感受过的心情,这种本应被轮回所磨灭的悸动,究竟是什么?恐惧?不能否认,这其中有恐惧的成分,但是当“轮回”的底牌被彻底掀开,当战斗的结果不再是稳赢,是了,弱者只会原形毕露,尖叫着从这里逃走,但是对于强者而言,已经没有比这更加带劲、更加令人血脉偾张的兴奋剂了!
龙神奥尔斯帝德,究竟是弱者还是强者,答案还用得着说吗?此刻的他,一向如同一潭死水的心情已是惊涛骇浪,双眼放光犹如明灯,魔力吐息犹如雷鸣!狭小的人形外观,当远超一条龙的力量收束于人形的大小,却要全力放出之时,任何这个世界上的灵长类面对他,绝不会生出半点想要战斗的念头,除非——
“就算打开前往无之世界的道路又如何?这点程度的力量,连余兴节目都说不上!而且,比起远在天边的人神,近在眼前的敌人才要紧,而我只是带来了那个敌人的情报……”
战斗已经打响,而且不会太久。
甲龙历415年,世界彻底天翻地覆之前,许多地方都降临过了其他的灾难,比如在阿斯拉王国的好几块领地接连发生的事件。而在王龙王国,天灾以战斗余波的形式所呈现——
连接着中央大陆与米里斯大陆,全世界最大的港口城镇,所有的船只、建筑甚至陆地本身,以及居住在这个港口城镇的八万六千多名人口,在五分钟的战斗之中葬送于林古斯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