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莉尔视角】
“哈哈……”
目睹玛奇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为其流露的仇恨而扭曲,无话可说的希瓦莉尔,竟然漏出了一丝笑声。
“哈哈哈哈哈……”
真想看呀。
玛奇玛被成功讨伐的未来,鲁迪乌斯君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呢?究竟对玛奇玛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才让玛奇玛恐惧到几近癫狂的地步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站死跪亦死。窥破了玛奇玛真面目的自己,再也不可能活到那样的未来了吧。说不定自己的肉体已经毁灭,现在只是被玛奇玛的「支配」权能强行维持住可以对话的弥留状态呢。
既然玛奇玛被讨伐的未来成立了,鲁迪乌斯君一定在大家的帮助下,振作了起来,能够确认这一点便已安心!可惜的是,自己无法能够再亲眼目睹这一幕,无论是玛奇玛被讨伐也好,还是鲁迪乌斯的冒险之路,更不用说……
自己再也无法品尝到鲁迪乌斯君为自己而落的眼泪了。
心爱之人的悲伤与苦楚,那正是自己被爱着的证明啊。
“……”
玛奇玛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了。
那已经不是一般程度的愤怒或者仇恨,甚至已经不是看“人”的目光,而是看着什么毫无生机的“东西”的目光。
“希瓦莉尔。”
满头绯红的长发飘飞而起,玛奇玛缓缓地开口:“你,觉得很可笑?”
“哈哈哈哈哈……”
已经无意再想办法取悦玛奇玛的希瓦莉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些许微笑:
“玛奇玛大人,您幸福吗?”
“哼,你是压力太大疯掉了吗,说些不知所谓的疯话。”
玛奇玛微微眯起眼睛:“不要用人类特有的情感概念套在我头上!早已从人类彻底毕业的我,不需要这些不知所谓的不纯物!幸福?我要幸福有什么用?我只需要绝对的力量就已足够!”
“玛奇玛大人,我很幸福哦。”
希瓦莉尔的微笑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不再「空虚」,我品鉴到了爱与被爱的滋味,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遗憾,当然不是没有,我不应该端着什么长生种的可笑架子,坐看鲁迪和大家的家庭都变得支离破碎,更不应该单纯为了抵抗人神的‘预言’就没有和鲁迪跨过那条线。就算有这些遗憾,我也已经可以说——我很幸福了!”
“可这并不能阻止你现在将要遭受到什么。”
“可这并不能抹去我过去已经享受到什么。”
希瓦莉尔的微笑越发欠揍起来:“嗯,托洛菲摩斯说得没错,我早已‘人堕’了,不配再以真正的长生种自诩……毕竟无论是太古的天神大人和别的神明,还有佩尔基乌斯那家伙,现在再加上您,如此强大而又活得长久,却净是为了些不知所谓的理由,舍弃生命中真正宝贵的东西。可笑吗?比起可笑,我觉得更合适的说法是——玛奇玛大人,您,是多么地可怜啊!”
“希瓦莉尔,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觉得自己反正都是死,一死了之的话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玛奇玛眯起来的眼睛,看上去尤其危险:“我有说过我要杀死你吗?”
“果然。”
希瓦莉尔微微一颤,但是直到现在,已经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无论是用我来要挟鲁迪乌斯君,还是用鲁迪乌斯君来要挟我……活着的我总比死去的我更加有用。又或许,已经不是真正的我,仅仅是一个被「支配」的傀儡而已。”
“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对我还如此大不敬吗?”
“是呢。”
希瓦莉尔长长地叹息一声:“也许我应该表现出一副忏悔和恐惧的模样,向您跪下来顶礼膜拜,恳求您饶我一命或者饶过鲁迪乌斯君,这种程度的诚意都拿不出来,也算是我的怠惰吧?”
“直到最后的关头,也改不掉这个毛病?”
“我已经有了觉悟。就连死去也未必能如愿,接下来将会遭受到言语完全无法形容的酷刑,而我却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觉悟我已经有了,我甚至已经不会再仇恨早已彻底魔怔了的您。”
希瓦莉尔注视着玛奇玛,轻声说道:“您想要享受我的痛苦,那就请您过来亲手榨出。只不过,在我的视角,无论多么难以忍受,我都会看作是我应得的报应——毕竟,以我降临六面世界至今所积累的罪孽,活了这么久还能品鉴到爱情,难道不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恩赐了吗?”
玛奇玛没有沉默太久,再次睁开眼睛时,一脸兴致索然的模样。
“……行吧,希瓦莉尔小姐。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下一瞬间,希瓦莉尔天旋地转,不再踩在跷跷板一般的祭坛边缘,而是已经被铁链束缚住脖子和四肢,毫无尊严地锁在了祭坛底部竖立起来的囚床上。拼尽所有的力气,当然都无法撼动那些铁链,充其量只能极其困难地微微侧过脑袋,偏移一下视线,然后看见稍微有点珍奇的画面——
如同屠夫面对待宰的牲畜,玛奇玛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而玛奇玛现在的装束,甚至远比生日礼服都更加煽情:由「暗」所化身而成的唯一一件纯黑礼裙,从上腹左右的位置向两侧撩开了!而所有捆缚着希瓦莉尔的铁链,全都收束到玛奇玛毫不设防的肚脐眼处。
而玛奇玛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暴露穿着,而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希瓦莉尔,手上拿着的东西是——
一枚黄金外壳的怀表。
“在我的老家毁灭以前,许多文艺杂志上登过一个市井传说,听起来很浪漫,很像那么回事。”
玛奇玛冷冷地说道:
“传说中,老鹰活到四十岁时,喙、爪子、羽毛都已经老化。这时它必须飞到悬崖上,用岩石把喙敲掉,让新的喙长出来;把指甲拔掉,让新的爪子长出来;把羽毛拔掉,让新的羽毛长出来。五个月以后才可以重新飞翔。 这样它可以再活三十年。”
希瓦莉尔心头一颤,这才发现跟刚才相比的异样感是什么:自己的身体,已经再次能够感受到背后的双翅!尽管翅膀的触觉无比清晰甚至过于清晰,但却十分无力,无论是飞走还是作困兽之斗都已是奢望。
“当然,这对任何一个鸟类学家而言,都是个彻底的笑话。不管是老鹰还是别的什么鸟,寿命自有定数,不会有这种痛苦的涅槃,而且这么血腥的过程会让它们死于失血或者炎症。啧,跑题了,为什么现在我会回忆起这种琐碎的小事呢?聪明如你,一定已经猜到了吧。”
还未等希瓦莉尔开口,玛奇玛手指微动,咔哒一声,怀表的盖子弹开,露出指针并没有自动转起来的表盘。
“接下来会稍微有点痛,希瓦莉尔小姐,学着去习惯它吧。毕竟我要对你使用两小时的时间,一共七千二百秒。”
玛奇玛的眼睛再次微微眯起来:“每一秒的时间,将化作一片新的羽毛。既然是新的,那话怎么说来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