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视角】
这是菲托亚领地第一批移民的队伍,向多纳提领地开拔的第一天。
和艾莉丝的预想稍微不太一样,既没有出现那种把人们用铁链十个栓成一串,骑士大人们耀武扬威地在后面甩鞭子,像吆喝牲口一样驱赶他们前进的场面,也没有出现人们因为饥饿而争抢面包,为之化身角斗士厮杀,让骑士大人们乐开怀的场面。
首先呢,大家不是用两条腿走路,而是坐马车。骑士团和军队有备而来,这些量产的马车,形制跟罗亚市往返菲托亚其他乡镇的公共马车相仿,但是载客量更大一些。这些马车坐起来十分平稳,车厢的保温效果也十分出色,哪怕外面的天气已入深秋,但是只有从马车上下来时才需要加衣服。这种程度的马车,要是装潢得更加豪华,不管作为阿斯拉哪个贵族的座驾,对方都绝不会有半点不满意——
而这样的马车组成的货车和客车车队,载着的却是罗亚市民里,绝对说不上富贵的一小批,而且更多的是靠打零工维生的穷光蛋们!把这样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不管放在世界上的哪个城市,背景板一定都是脏乱差的贫民区,是各地的卫兵们只会把守住出入口,但求不祸害到守法市民们的三不管地带。
这一点更是出乎艾莉丝的意料——
亚历克斯团长向鲁迪乌斯服软,宣称移民改为自愿以后,她还以为团长肯定会争取地位仅居于伯雷亚斯家以下的那些人上人们,再以自愿的借口把穷人撂下不管。怎么结果还反过来了?明明之前差点演变成大屠杀的市民抗议,也是这些穷人们冲在最前面?不怕管不住这些人吗?
“真香,真香!”
“赞美陛下呀!”
“喂,我不是弥留之际在做梦吧?这些真的不是喂饱了好上路的意思吧!”
骑士团的伙夫们向移民散发的餐食,要是以伯雷亚斯家以前餐食的水准来看,可以说简陋到了说是人饲料也不过分的地步:一大盘热乎乎而又份量十足的麦粥,里面掺杂着大量已经煮得稀烂的蔬菜颗粒和肉粒。当然不会是新鲜蔬菜和肉,仅仅是随军物资里包含的蔬菜干和咸肉干罢了。但是,这种程度的伙食,对这些第一批自愿的移民而言,似乎已经比他们过去的饮食可口了千百倍,要不是有虎视眈眈的骑士们在旁边看守着,就连这种程度的食物也绝对哄抢得起来!
伙食的标准是每天两顿饭,白天派发一次冷的便餐,晚上派发一次热的正餐。规矩也还挺宽松,移民们坐在马车上,并不需要干什么活,除了禁止饮酒和斗殴闹事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限制。野外的魔物也不用担心,别说骑士团主动出手了,不知为何,如此庞大的人群移动,却几乎从没有什么不长眼的魔物想要接近人群——
“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不用劳动还能吃好喝好,我的梦想成真了呀!”
“赞美骑士团,赞美国王陛下呀!”
“不不不,最该赞美的是鲁迪乌斯大师才对吧!是鲁迪乌斯大师代表咱们菲托亚人争取到的这种待遇呀!鲁门!”
“鲁门~~~!”
“也就只有鲁迪乌斯大师这么年轻却又天纵奇才,才可以被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环绕着的吧!呜呜呜,我好羡慕……为什么我偏偏就是个男的呢!”
帐篷周围,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们,除了偶尔有看对眼的一起溜出宿营地,被善解人意的骑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些人以外,剩下的人们三两成群,聚集在篝火旁聊天,而他们聊天的话题里出现得最多的,当然是菲托亚领民的大英雄——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当然,这种程度的大英雄获得一些优待,比如更宽敞的马车,更高级的伙食,抑或是单独划出来的一小片宿营地,谁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吧!大家只会隔着一段距离,带着夹杂着好奇心与敬畏的目光,时而往这里瞟一眼,而这样的目光,与有荣焉的艾莉丝一点都不讨厌。
“哼哼~哼哼哼~”
再三确认过,服用过魔药「蛇之影」,假死中的病人们状态无虞以后,心情不错的艾莉丝,哼着无名的曲调,坐在篝火旁边,看赛菲老师倒腾架在火上的圆锥形锅子:“呐呐,赛菲老师!你在做什么呀,煮饭的事情也多教教我呗!这个锅长得也好奇怪!”
“艾莉丝,你明明会火魔法的吧。”
赛菲老师看起来心事重重,对艾莉丝的问题没有提起太大兴趣:“只要在野外可以狩猎,可以用火魔法的话,就可以做简单烧烤,至少不至于饿着自己了。怎么做好吃那是另一门学问,但野外冒险可没这么多好讲究的,你想吃好吃的还是待在安全的城镇里比较合适……”
“呣……!”
艾莉丝不满地嘟起嘴:“可是赛菲老师你这不就没在做烧烤嘛!所以这是在做什么,请指导我吧!”
“没什么特别的,仅仅是简单的炖菜,至于这口锅,是我用土魔法现做的陶锅而已。魔大陆的乡下都是用这种锅子煮东西,既节省燃料也节省水,只可惜煮的最好的食材也都是大王陆龟的肉之类的玩意,啧……”
“哦哦哦,好厉害!”
艾莉丝听得两眼发亮:“可是为什么要节省燃料和水呢?老师你的魔法明明这么好,就算没法用魔法直接变出吃的,至少也可以用魔法点火和滋水吧!”
“……”
赛菲老师这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艾莉丝,然后再次低下头去:
“别太天真了,艾莉丝。魔大陆这地方,哪怕名字里带了个魔字,但魔法也绝不是什么大多数人都能触及的奇迹!哪怕是在魔族的村子里,大多数村民一生也只会种地和狩猎,就连点火和滋水这种程度的初级魔法都不会咏唱。”
“对不起……”
“没关系,你没什么好道歉的。”
赛菲老师撇了撇嘴:“艾莉丝,你最值得担心的部分,已经不再是战斗相关的事了。毕竟你除了剑术和魔法,还有着「枪」的力量,虽然并不是靠我传授的力量击败我,但我也不打算耍赖……但你还微妙地欠缺一些常识啊。而我并不觉得,鲁迪乌斯·格雷拉特那个家伙,能在这一块补上你的短板!”
“啊,就是这个!”
像是想起了遗忘的任务一般,艾莉丝突然一拍大腿,猛地往赛菲老师这里凑近一大步:“赛菲老师,你至少不讨厌鲁迪乌斯,对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同意和我一起加入鲁迪乌斯的团队呀!”
“艾莉丝,你该不会想说些,让我和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好好相处之类的梦话吧?”
赛菲老师不悦地一皱眉,掏出商会的会员卡晃了晃:“如果我真想和他好好相处,我又怎会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隐瞒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