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琪希视角】
……
【晚安,洛琪希。】
晚安,█ █ █ █ █。
究竟是谁?
自己曾经贴身侍奉的「秘密皇帝」,那个无心无情无血无泪的骗子,究竟是谁!?
哪怕事到如今,洛琪希只要稍微用力去回想一下对方的相貌还有真名,就会被钻心的剧痛所打断——
是因为至关重要的记忆仍然被那个家伙用不可名状的手段封印着吗?还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被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开除和放逐了吗?
不……
等到活着从「永恒」之恶魔的结界逃出,才有时间去仔细整理心情吧,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但是,之所以刚才会浮想联翩,恐怕正是因为洛琪希现在正在悄无声息地动用的那份力量吧——
“「venio」”
“「video」”
“「observo」”
“「reminiscor」”
这并不是「咒语」,而是自我暗示所用的「密语」。宛如一把开启封印的钥匙一般,能让洛琪希完全激活一侧魔眼的效果。没错,哪怕相关的记忆也被封印了,但洛琪希无比确信,这对魔眼还有使用魔眼的技巧,同样是过去「秘密皇帝」的馈赠!
视野在这一刻分裂,过去与未来重叠。洛琪希的这只魔眼能用出的未来视,与其说是“预言”这样的强大能力,不如说是“预警”更加合适一些,哪怕活用于战斗也只适用于双方实力不太悬殊的场合吧。但是没关系,在久违地激活了未来视以后,洛琪希的嘴角已经带上了一丝弧度——
早就该这么做了。总算抓到了狐狸尾巴!
“各位罗亚市民们!艾莉丝就在这里!”
洛琪希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一边忍受着魔眼带来的晕眩感和夸张的魔力消耗,一边向围过来的移民们大声喊道:“你们要找的艾莉丝·伯雷亚斯·格雷拉特就在这里!现在,你们为什么想要见艾莉丝,想要让艾莉丝做什么,请你们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你们想要艾莉丝怎么着,来个人大声说出来啊,你们刚才的气势呢!?”
洛琪希的呵斥之下,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大胆的家伙站出来说话——明明他们之前甚至还聚集起来想要包围这里,很神秘。
“你们这群孬种!你们知道了恶魔的存在,知道了这种以人为食的邪恶存在想要艾莉丝作为祭品,你们居然傻到觉得可以相信恶魔的话语吗!你们居然要堕落成恶魔的帮凶,对你们的同类痛下狠手,你们这还算是人吗!”
洛琪希当然不会觉得这群来者不善的家伙可以三言两语说退。果然,虽然好些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惭愧的神色,谁也没有后退半步,而窃窃私语声也从四面响起:
“就算是这样,恶魔吃谁不是吃?”
“偏偏指定这个小姑娘,搞出这么大阵仗,你说这个小姑娘能是无辜的?”
“我也不忍心啊,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难道想要活下去,也成了什么罪过吗!”
“就是就是!领主家的人保护领民不是天经地义吗!平时吃香喝辣也就罢了,这种关头死在前面不是领主家的人应尽的义务吗!”
“可是伯雷亚斯家的人不是犯了大罪被剥夺爵位……”
“那就更应该去死了!要不是伯雷亚斯家的人捣鬼,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伯雷亚斯家的人没有一个无辜的,像一个罪犯一样去赎罪才对吧!”
“你家高高在上收税收租,不是我们市民欠你们家的,而是你们家欠我们市民的!时辰到了,你还债吧,艾莉丝!”
“你赎罪吧,艾莉丝!”
“为了我们大家得救,请你自愿去死吧,艾莉丝!”
“对不起,艾莉丝!!!去死吧,艾莉丝!!!”
人群终于开始再次聒噪起来,人们开始再次推搡顶在前面的骑士,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洛琪希的目光更加冰冷了,头也不回地伸手握了握艾莉丝剧烈颤抖的手,无声地表示安慰,然后以更响亮的声音,对着人群厉声喝道:
“你们不仅是孬种,还是一帮不长脑子的蠢货!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点程度的胁迫会奏效吧,真的有觉悟来取艾莉丝的性命吗?拿出你们的武器战斗!魔法也罢,剑术也罢,棍棒和石头也罢,牙齿和指甲也罢,给我拿出你们的武器,冲出来战斗!你们想要让艾莉丝成为祭品,那就试着让你们的手沾上半点艾莉丝的血!然而在那之前——”
洛琪希的魔杖微微举起,魔杖顶端亮起一丝不祥的光芒:“——杀人者恒被杀!”
“碍事的魔族娘们!咱们阿斯拉是人类的国家,人类的事情轮不到你这魔族说三道四!”
“她说着玩呢,阿斯拉的律法里魔族杀人可是重罪!”
“咱们多少人,她才多少人?咱们先把这魔族娘们包围住,大伙一起上!”
人群真的冲溃了不多的骑士苦苦维持着的防线,面目狰狞地朝着洛琪希一窝蜂围了上来,而比起这些人的脚步更快的,更是有从四面八方砸过来的石块。当然,这点程度的攻击对洛琪希而言连挠痒都算不上,但她在举起魔杖开始认真咏唱时,心中并非一丝波澜都未泛起。
气愤吗?当然。
仇恨吗?决不。
洛琪希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类型的人物,正如她此刻没有丝毫打算手下留情。但就算这样,出手之时的她,甚至有着些许堪称悲悯一般的心情——
想要活下去,本不是什么罪过。
被绝望和恐惧彻底压垮,想要抓住唯一的救生绳,哪怕是同类相残,也可以说情有可原。
如果没有罗亚的灾变,没有恶魔在作祟,原本良善的市民也不至于流露出这样狰狞的面孔吧,值得怪罪的唯有罪魁祸首而已。
然而——
悲悯的心情,不是对着面前仍然看似生龙活虎的市民,而是不久之前仍然作为完好无缺的人类活着的市民。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称「永恒」之恶魔的家伙究竟在哪?不正是已经来到眼前了吗?
“「冰枪吹雪」(Blizzard Storm)!!!”
处刑完毕。
这原本是从大气之中凝结出冰枪,向周围呈扇面形投射的范围攻击魔法。然而咏唱完毕那一刻,在场的所有市民都以无比惊悚的模样当场暴毙——他们已经凝冻结霜的身体,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向前扑倒在了草地上,而他们的脊背则犹如刺猬一般,穿出了大大小小的血红色冰刺。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刚刚开始。
“老师……”
看到刚才惨状的艾莉丝,只是抑制不住地干呕了几下,然而现在的场面更加猎奇,而艾莉丝比起惊讶,倒不如说已经出离愤怒了,手上也已经再次握紧了魔枪:
“是那家伙!是那晚上肆虐罗亚的家伙!全都怪我,我以为我已经干掉了它!看我这就……”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市民们的尸体自动分解,然后再次相互缝合堆叠成新的形态。人数和个头远不如罗亚灾变之夜出现的那个家伙,然而在它正体显现的那一刹那,危险与死亡的气息如同浪潮一般扑面而来。
“捡到了「枪」之契约的,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吗?名叫艾莉丝的小姑娘,不想要所有人为你陪葬的话,能不能用你那柄奇妙的枪伸到你的嘴里,然后扣一下扳机呢?啊,如果不是伸进嘴里而是别的地方,也完全没关系,倒不如说十倍地欢迎呀,嘻嘻嘻嘻嘻❤️”
“去死吧——!!!!!”
艾莉丝双眼通红地咆吼道,端起魔枪就要击发,紧接着露出错愕的表情:“怎么可能……?”
“嘻嘻嘻嘻嘻嘻嘻,用不出来了吗?在我「永恒」之恶魔的妙妙屋里,用不出你那妙妙子弹了吗?没用的没用的!就算还可以击发普通的弹丸,对拥有「永恒」之生命的我来说完全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