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莉尔视角】
伴随着玛奇玛的话语,两人站立的地方出现了发光的巨大魔法阵。看着魔法阵的图样,希瓦莉尔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是……「Chaos Breaker」上的召唤魔法阵!?”
“嗯。佩尔基乌斯大概已经召唤完了之前损耗掉的使魔,现在正在召唤你吧。但是呢,你的状况又极其地特殊,本来不可能被召唤回去,更别提起死回生的程度。我估计佩尔基乌斯也没有特别抱希望,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程度在尝试而已。”
说到这里,玛奇玛笑盈盈地摊开双手伸到希瓦莉尔面前,尽管手上空无一物,但却仿佛那里原本应该托着不同颜色的药丸一般:
“所以说,你有得选哦。你可以说‘不’,拒绝成为我的武器!这样一来你不能回到现世也不能影响现世,只能作为去世了百分之九十九而非百分之百的孤魂野鬼而存在;我倒是不介意偶尔来探望你,和你聊天解闷啦,不过等世界灭亡以后,你心心念念的鲁迪也没办法活得太久,在只剩魔物游荡的大地上,大概并不会发生什么值得充当谈资的趣事呢!”
“那另一边的选择是……”
“选择成为我的武器。你的所有记忆,所有思念,所有的爱憎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你心爱的人会变成什么样,这之后的一切你都将再也不可能见证!虽然我会满怀感谢地用吞噬你以后转化的力量,让六面世界渡过这一次的危机,但在你看来也是空口无凭吧……”
「我会以恶魔的方式,与你立下恶魔的契约,我自己也绝不可以打破的契约。」
这不是通过声音传达的话语,而是恶魔之间的念话。
「就算你真的会拯救世界,你又要对鲁迪做什么呢?」
玛奇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如果你最终还是要谋害鲁迪的话,如果鲁迪最终难逃一劫的话……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否能被拯救,这种事情我会关心呢?」
“看来你已经作出了你的抉择啊,希瓦莉尔小姐。”
玛奇玛再次开口,带着遗憾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可我似乎忘了解释另一件重要的事——是否成为我的武器,真正的转折点并不是现在,而是你被召唤回去以后。”
“你说什么?”
“你原本不可能被这个召唤魔法阵拉回去。但是,如果我来支付代价,足以重塑你肉体的代价的话,你就回得去了。面对鲁迪还有大家,想说什么话语想做什么事情都不留遗憾地尽管去做吧!你可以选择逃避,可以带着大家远走高飞,苟延残喘到末日追上你们为止;你也可以选择战斗,直到你意识到打不过的就是打不过。”
玛奇玛微微一笑:“比起在末日求生十几年的记忆,这才是真正的临终关怀!我既不会帮助你们也不会加害你们,你可以坚持拒绝成为我的武器,不过不管是战是逃,无非是死得快还是死得慢的区别而已。当你亲口说出「我愿意」的那一瞬间,契约才会真正启动,世界将会因此而得救,唯独你不会获得救赎……”
“我真的可以回去吗……”
“嗯。稍微提点醒,经过佩尔基乌斯的魔法阵回去,佩尔基乌斯会对你稍微有一点点强制力——不过跟我的支配相比就是个笑话了,这里得靠你自己的根性克服一下咯。”
“我真的,可以再见一面鲁迪,再一次和他说话,再一次拥抱他吗……”
“是的哟。”
玛奇玛一边带着微笑说话,一边伸出手指撩着自己的头发,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妩媚:
“你也许觉得难以置信,觉得我还隐藏了什么更大的阴谋,或者纯粹出于个人的恶趣味才这么干。希瓦亲,既然我在打造成一件足以拯救世界的武器,那这块材质之中有气泡或者裂纹之类的缺陷会很不妙的吧?跟打铁类似的道理,我希望你彻底理解你面临着什么程度的牺牲,希望你真正选择牺牲的那一刻,完全是出自你自己内心的愿望,希望你最后的时刻能不留遗憾呀!”
「谢谢你……虽然听起来也许有点讽刺,但我是真心的。」
「你很强大呢,希瓦莉尔小姐。」
希瓦莉尔稍微有些惊讶,而玛奇玛的眼神之中则闪过了一丝落寞:「你的力量在我之下,但我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值得我骄傲的成分。换作我是你的立场,我绝不知道何为奉献何为牺牲,绝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甚至连选择的余裕都不会有,精神的层面早已崩溃自灭了吧……」
「不太听得懂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也不重要了吧。那就劳烦你送我最后回去一趟吧,玛奇玛……小姐。」
「是呢。契约已经成立了,只是处于引而未发的状态而已。你将会做什么,我将会做什么,都已经清晰得不能更清晰了。」
玛奇玛的表情变得清冷严肃,正对着希瓦莉尔,双膝跪了下来……不,那个姿势说是正坐应该更合适一些。而玛奇玛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熟悉的武器——绀碧色透明剑刃的一把魔剑。
「这把并不是现实中的原品,而且现实中它的名字都还未取。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冶炼它所用的魔石,来源于莉莉雅小姐的父母,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若没有我就不会死去的无数受害者之一。你也许只当它是很锋利很方便的东西,知道这柄魔剑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吗?」
希瓦莉尔轻轻摇了摇头。
「它能对我造成‘真实’的伤害。我不会否定自己曾为人类的过去,也不会剥离自己曾有人类之心时那些残存的软弱。这柄魔剑正是受害者冤魂的结晶,如同引信一般可以将那些软弱引爆,甚至有希望将我杀死。没错,我说的是真正的死亡,没有任何可能复活和转生的死亡。」
玛奇玛将那柄魔剑举到面前,透过透明的剑刃注视着震惊莫名的希瓦莉尔,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恬淡的苦涩:
「正确的勇者、正确的武器、正确的杀意。集齐所有的条件,就会如同钥匙插入钥匙孔一般,就算接近无敌的我,也会被彻底讨伐掉呢。我当然不会喜欢那样的终局,但是我既然作为一个魔王风光那么久,那么魔王的责任一点都不担也说不过去吧。」
「这是某种未来视吗?难道未来你真的会被鲁迪用这把魔剑讨伐?」
「忘掉吧,只是一点无聊的感伤罢了。就算那种未来的可能性不为零,那也是跟你毫不相关的未来了,希瓦莉尔小姐。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想对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做什么,又自愿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最后的时刻,我也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才对吧。」
玛奇玛就这样说着,慢慢地将魔剑换了一个方向,剑刃不是对准希瓦莉尔,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胸腹:
「支配之恶魔·玛奇玛于此立誓。我将永远恪守全世界最强也是最后的魔王之位,我将一人背负全世界最深重最纯粹的邪恶!我将作为魔王,守望着勇者鲁迪乌斯·格雷拉特与他承认的伙伴们!我将为勇者锻炼身心力量,我将对勇者降下艰苦试炼,我将为勇者开辟前进的道路,我将守护勇者一直变强而不会半路陨落!直到勇者身怀最强的力量,非为私欲而为正义,为了将我彻底歼灭而来到我的面前——」
哧啦一声,玛奇玛血如泉涌,浇灌在两人站着的魔法阵之上。魔法阵瞬间光芒大盛,希瓦莉尔感受到了来自现世不可违逆的引力,全身上下逐渐崩解成光的粒子向着魔法阵飞去。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所见的,是鲜血淋漓的玛奇玛倒在魔法阵上,血染的嘴唇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呢喃道:
“不要误会了……这是纯粹的恶意,而不是什么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