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视角】
在希露菲出乎意料地咏唱出「暗愈」(Dark Healing),让鲁迪乌斯再一次与「暗」之恶魔面对面时,艾莉丝同样身陷黑暗,面前是同一具身着盔甲、体表布满眼珠的木乃伊。
也许是某种神秘不堪的共时性在作祟吧。
比起隔壁的片场,这边的木乃伊没有说话,只有一只黑黝黝的乌鸦站在盔甲的肩头。看到它仿佛通人性的昏黄色眼睛,艾莉丝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既视感——
“那么,那个鲁迪乌斯,对你而言是重要的人吗,艾莉丝?”
好奇怪,是在某个夜晚被谁问过这种问题吗?为何看到这只乌鸦,会回想起这种不知所谓的小事?按照常识而言,哪怕在这个有魔法的六面世界,突然进入这种四处黑暗却又有着方便叙事的舞台打光的妙妙屋,哪还有余裕去想别的。但是,精神已经崩溃的艾莉丝,就连恐慌的余裕也早已失去;就算这之前只能浑浑噩噩自闭流泪,受到这种程度的刺激也终究不得不动起来——
“玛奇玛……?”
好奇怪,玛奇玛不是最近才交到的便宜朋友吗,怎么一开口就本能一般问出这个名字?孤立无援时,居然不是呼唤最信赖的赛菲老师,但是……回想起面对「永恒」恶魔,赛菲老师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样子,还有之后撤离时老师再次勉强自己战斗的样子,艾莉丝的胃像灌了水银一般沉重,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向老师求助。
听到艾莉丝的声音,乌鸦歪了歪小脑袋,开口说话了:“你说的这个玛奇玛,它现在就跟咱们在同一间屋里吗?”
啊,乌鸦居然会说话。艾莉丝的眼神毫无波澜,心直口快地说出了感想:“恶心。”
“嘎嘎!嘎嘎嘎!”
乌鸦扑闪翅膀,发出难听的大笑声,似乎听出了艾莉丝锐评的对象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站着的尸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呀!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可别的恶魔可都是喜怒无常,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呢!”
“你是……恶魔?”
“然也。自豪吧,身处风暴的中心而不自知的少女!因为你有幸面对面交谈的我,正是纯情的热情的绝情的恶魔!胜利!然后「支配」!”
“是吗。”(无关心)
艾莉丝的眼神仍然毫无高光,就像谈论早餐的菜单一般谈论自己的命运:“那么,我是刚刚逃离一匹恶魔,又被一匹恶魔抓到,要被吃掉了吗。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请?”
“嘎嘎嘎嘎嘎!”
乌鸦再次放肆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恶魔吃人,想吃的东西是谷饲人的雪花肉么!零分啊你!现在的我不想吃你,未来若是真的开吃你也只是配菜——但是庆贺吧!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被别的恶魔吃掉呀!”
艾莉丝的心头闪过一丝荒诞的猜想,而她也不经思考地说了出来:“那就是说,我有得选咯。”
“嘎……?”
“我要是根本就没得选,恶魔大人还会这么跟我对话吗。所以说我有得选,我要是主动选择被别的恶魔吃掉,会威胁到你的吧。”
乌鸦闻言,咔哒地碰了一下鸟喙:“出生的时候属性点全加直感去了么……”
“什么?”
“你身上最值得自豪的是什么,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艾莉丝?是伯雷亚斯的家世?是魔法和剑术的修行?还是你压根没有意识到是解锁「枪」之恶魔最关键的「钥匙」,只会当作武器使用的「枪」?这些都比不上你那野兽一般的直感呀!”
艾莉丝的眼睛里,大约恢复了百分之九的高光。但是精神异常的状态下,她听不懂太长的句子,只是被一些关键词激活了精神:“你……认识我?你知道「枪」的秘密?”
“嘎嘎!认识你的岂止是我呢,艾莉丝!我不都说了,你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少女!”
看到艾莉丝一脸疑惑的表情,乌鸦歪了歪小脑袋:“你不是从小就被坏叔叔们窥觑过,以至于被大人限制过自由吗?你不是刚卷入过隐修会掀起的混乱,又被「永恒」之恶魔指名要当活祭了吗?「为什么是我」——这样的问题,你就没想问过吗?”
“为什么是我?”
“因为,杯子的存在是必要的。而你,艾莉丝,你恰好就是那只杯子哦❤️”
乌鸦嘎嘎的笑声显得十分鄙俗:“不要想歪了,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含义在里面……但是「杯子」的含义不止一个呢。首先~是奖杯!既然有奖杯的存在那就一定有比赛吧,艾莉丝,「比赛」已经正式开始咯,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比赛……?”
艾莉丝回忆起自己至今的种种遭遇,捕捉到了些许灵感,也因此而更加困惑:“我……不同的恶魔想要争夺我?这是某种比赛吗?”
“嘎嘎!这的确是恶魔们之间展开的比赛!来自异世界被召唤的恶魔们,不仅要大玩特玩更是要大吃特吃,六面世界已是无法预测的命运之餐台!别忘了,恶魔的食粮不仅是人血人肉,还有人心!恐惧!痛苦!仇恨!绝望!都是绝好味!所以呢——”
乌鸦扑棱扑棱翅膀,昏黄的小眼睛几乎掩盖不住笑意:“——在我们的视角里,既有别样的大胃王比赛,也在进行一场美食家的比试,看看谁能端上最新鲜最美味的料理!翻译成你们的语言……恶魔们不仅在进行比拼数量的杀人竞赛,还在比拼谁能在世界上导演出最惨绝人寰的悲剧,营造出连死亡都是奢望的人间地狱呀❤️”
“可是……为什么,是我?”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场比赛也有告一段落的时候吧。而这与未来的你有关哦,艾莉丝——因为未来某个时刻的你,将会以野兽一般的心境射出必中(seventh)的魔弹,让这一切划上句号!因为未来的世界确切能够存续,所以过去的世界才会涌现出奇妙的巧合,让你获得了「枪」!”
「永远不要射出第七颗魔弹!无论怎样瞄准,无论距离多远……第七颗魔弹,必将射穿你心爱之人的躯体!」
这是艾莉丝成为「魔弹射手」(Der Freischütz)的奇妙冒险里,朵拉的残影留下的告诫。可是,如果说第七发魔弹是拯救世界的关键,那岂不是在说艾莉丝心爱之人是毁灭世界的元凶!?
“既然你与比赛的终结密切相关,那么大家把你本身当成奖杯这样的象征物去争夺,好像也没什么奇怪……才怪。都说了你是「杯子」,除了奖杯以外还有着别的意义呢。你被隐修会窥觑了这么久,而隐修会几乎可以说是米里斯教会的暗面,那么——”
乌鸦说罢,咔哒一下鸟喙,伸出爪子在木乃伊穿着的金属盔甲上敲了敲:“上一个这样的「杯子」,正在跟你面对面呢。没错,就是几千年前真的活过的历史人物——圣米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