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 这种时候你应该说 bon appetit

作者:CtOstinato 更新时间:2024/10/28 4:57:56 字数:2208

【洛琪希视角】

然后,这是商会总部迁往潘特姆市以后不久发生的事。

对乌斯尔领地几乎所有的领民而言,这块领地的统治者仍然是艾乌洛斯家。艾乌洛斯家则很干脆地接受了王国易帜的事实,某种意义上乌斯尔领地现在才是“王领”,而他们的角色不是领主而是管家——待遇不变。

潘特姆市郊外,一处被丛林包围的庄园,是洛芙蕾丝商会的中枢、宿舍和研究设施所在地。靠着萨莉亚全程骂骂咧咧的空中物流,从王领搬到这里没有耗费太多时日,庄园也是用无法拒绝的价码从本地的富商手中买来再利用的。周围还算僻静,但离潘特姆市也不算远,道路状况也很不错;洛琪希在这里有相当宽敞豪华的房间,有相当优秀的厨子驻扎掌勺,但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

她能够混迹于人迹之中,独自漫步潘特姆市的街头,市民们顶多会出于对发色的好奇多看她两眼而已。并不是说这里没有种族主义者,她也偶尔被带有恶意的眼神瞪过,但阿斯拉王国原本就是这副德行——

王领那些恐惧的市民,那些哀嚎的家眷,那些四面八方涌来让洛琪希难以呼吸的气氛,还有自己侍奉的对象是非人的恶魔这条事实……终于可以暂且忘却这些梦魇了。

在那天晚上以前,洛琪希是这样以为的。

那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洛琪希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总部附近的丛林里闲逛散心,直到异样的气味和声音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将她领到了现场——

咔叽咔叽。

骨头正在被碾碎,用牙齿。

滋溜滋溜。

血肉正在被**,用唇舌。

心脏。肺脏。肝脏。肾脏。脾脏。胃脏。胆囊。小肠。大肠。脑髓。

带血的脏器散落草地,骨架也拆得七零八落。而一套随意地扔在一边的衣服,让洛琪希意识到了一条事实——

把这里所有剩下的残骸全都拼接回去,也再也没有希望让某个不知名的小孩子起死回生。

那位大人亲手杀害了一个人类孩童,撕碎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然后盘腿坐在草地上大快朵颐。那位大人背对着洛琪希正在狼吞虎咽,没有铺上野餐布也没有支起烧烤架,伸手抓起的残肢沾着泥土也一点不嫌脏就往嘴边送。

洛琪希停止思考了不知道有多久。

直到那位大人咕咚地咽下最后一块心脏,又随手抓起半根小腿时,才似乎觉察到洛琪希已经来了,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举着小腿向身后晃了晃:“怎么,你想搞点?”

“……”

“俗话说吃哪补哪。你吃了以后说不定能跑得更快呢……你现在不正是想跑吗?”

洛琪希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树干,头昏目眩,大口地深呼吸着,希望让初春的冷空气冷却一下被涌起的胃酸烧得生疼的嗓子眼。

“唉……你倒是吐槽一个啊。”

那位大人兴致索然地放下了小腿,伸手撑着草地转过身来,坦坦荡荡地将自己满嘴满脸血的狰狞模样正面暴露出来。看洛琪希几乎要当场崩溃的模样,那位大人摊开双手:

“洛琪希·米格路迪亚。请你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想选择逃避的话这就逃吧,我的承诺仍然有效——面对我,你永远都有离去的自由!我绝不会阻拦你,我绝不会清算你,我也不会在意你不在我的身边以后怎么说我,更别提那一丁点你欠我的东西了,至今为止你回馈给我的还不够多么?”

那位大人在字面意义上生啖人肉,然而言语却清晰有条理,眼神更是十分澄澈,带着若有若无的悲伤。听到那位大人的话以后,洛琪希终于稍微平静了些许,目光在那个孩童的残骸和那位大人之间反复扫视,终于在不知过去多久的沉默以后发声了——

“这个孩子,又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才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犯罪……?”

那位大人只是愣了一瞬就听懂了洛琪希的质问,摇了摇头:“不。这个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他根本就没有‘犯罪’,充其量而言仅仅是‘犯错’而已罢了。”

“犯错……?”

“这是那个把庄园卖给商会的富商家的独生子啊,你忘了?当初交接的时候,我三番五次打了招呼,该搬走的请一趟搬走,从此以后这里就是非请勿入的禁区!但是这个小男孩啊,说他有什么妈妈生前遗留给他的重要的玩具,落在他以前的房间了,他想要偷偷摸进来找。”

那位大人看到洛琪希的眼神,叹着气摆了摆手:“我可不是特地给他安了个什么侵犯禁区窥探机密之类的罪行,才对他下的杀手。擅闯丛林的他,的确犯了致命的错误,但也的确百分之百地无辜,你非要问为什么事情至此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

“我饿了。”

那位大人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语调沉稳而又诚实,眼神之中的寂寥和悲伤更甚几分:

“我饿了。所以面对无辜的、懵懂的、会当面叫我大姐姐想对我撒娇的小孩子,我伪装出人类大姐姐那种有亲和力的笑容,跟他说我们俩玩鬼抓人好不好呀,你要是赢了姐姐我就带你回去帮你找东西哦。十分钟以后,鬼抓住了他——我从那个孩子的正面袭击了他,将他活生生地撕碎,完成了我的谋杀,然后开始了我的进食。”

“……”

“以我们恶魔的标准而言,这并不是最有效率的「进食」行为。”

那位大人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对着洛琪希晃荡起一根手指:

“营养效率最高的「进食」策略,是先让这个孩子陷入空前的绝望与恐惧,然后指出虚假的希望,让他为了生存全力以赴,直到即将脱险的前一刻再笑嘻嘻地说逗你玩呢,最后以尽量拖延死亡时间的吃法,让他死于休克以前多一些存活的时间。这样一来,既能从他的血肉之中补充营养,也能品尝他丰富的负面情感,这是对食材最大的尊重。很遗憾,直到这个孩子最后的一刻,我也没做到这种程度的尊重,他甚至在感受到痛苦以前,脊髓都被我彻底破坏了。”

“进食……您说这是进食……”

“这还用说吗,这就是进食。对了,有必要再追加一条承诺呢。洛琪希,你不仅有从我身边随时离去的自由,你还有免于被我当成食物的自由,我绝不会吃了你。这也绝不是我对你的某种嫌弃,恰恰相反,这是我看重——”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啊——!!!”

洛琪希悲愤的咆吼,回荡在初春时分的丛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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