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与那位大人的一场约会

作者:CtOstinato 更新时间:2024/12/21 9:48:13 字数:2199

【洛琪希视角】

那位大人的作风和整个商会一样神秘,平时宅在总部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单独出去微服私访。

这一次,那位大人戴上一副眼镜、梳起双马尾辫,不作多余的化妆,看起来好像不起眼的土妹子。它在落地镜前嘟哝了半天什么禁止变身之类的怪话,然后罕见地领着同样乔装打扮的洛琪希,在阳光明媚的一天出了门,一起去潘特姆的闹市区闲逛。

那的确是很普通的一天,没有发生任何戏剧性的展开,大部分时间都真的跟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洛琪希和那位大人一起,单纯只是在集市上换着摊子买点心吃,混杂在市民中间给吟游诗人和别的街头艺人投币打赏,甚至一时起兴去陶器商店付点小钱请师傅教她们入门,不用土魔法徒手捏出各种歪瓜裂枣的失败品,然后嘻嘻哈哈地被师傅骂出门去……

手牵着手。

这不是简直跟约会一样了嘛。不管怎么看都是约会了吧。

洛琪希的脸红和胡思乱想都没有持续太久。如果是还在王领的时期也就罢了,可现如今,理解了那位大人是吃人的恶魔,这样的关系又怎可能成立?一回忆起那个小男孩满草地的残骸和那个老父亲麻木不仁地投井的一幕,洛琪希难得地阳光了大半天的心情,再次蜕变回铅灰色。

不行。就算不是自己真实的心情,既然是那位大人屈尊第一次带自己出来玩,自己怎么可以摆出一副不知感恩的臭脸?正在强作欢颜的洛琪希,看向那位大人时,才发现那位大人已经扭头避开与自己的目光接触。

“真是不长记性啊,洛琪希。”

那位大人轻轻说道:“虽然我没有脾气好到你提出什么要求都会一概准许,但还不至于容不下你对我有情绪。明明是这么说过的吧。讨厌我就讨厌吧,别勉强自己去装。”

“对不起……”

“……”

那位大人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但是沉默的时间比洛琪希预料的长了太久、太久。等到打破沉默时,洛琪希已经跟着那位大人穿行好几片街区,来到肉眼可见更显贫困的社区,停在一所孤儿院的门前。

那就是今日的“工作”内容。

这是市民自治团体经营的一间孤儿院。孩子们面有饥色自不用说,还有几个重病的孩子得不到医治,躺在专门隔离出来的大通铺上无助地等死。

而洛琪希要做的,就是对这些重病的孩子提供义诊,施放治愈魔法。那位大人事先已经和孤儿院的职员打过招呼,洛琪希“师父”既不收钱也不负责,治好治死全看运气,说白了就是把病死也无人关心的孤儿,提供给洛琪希师徒当作治愈魔法的教学素材,达到微妙的双赢——这样的理由,还真的说服了他们让洛琪希尽管去做。

那位大人,仅仅是装作洛琪希“徒弟”的模样,戴着那副眼镜从旁仔细地观察洛琪希从初级的治愈魔法开始,释放好几种治愈魔法的过程,一边看一边点头,记下了一些神秘的笔记。而洛琪希虽然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这些孩子该不会治好了就成为那位大人的盘中餐,姑且还是尽力了一番——

那几个孩子的症状,的确改善了不少,有力气下地走两步了,胃口也大了许多。但那是经年累月所患的什么慢性病,要想彻底根治恐怕还得跑不知道多少趟。没有那位大人的首肯,洛琪希无法对满眼感激与期待的他们作出任何承诺,就那样点了点头,无言地离开了那个孤儿院。

“BOSS……”

“怎么了?”

“你打算吃掉这些孩子吗?你是因为这些孩子反正都快死了,而且还是孤儿,比一般的孩子‘价值’更少,所以才选中了他们吗?”

洛琪希低下了头,害怕听到那位大人的回答,声音低微到蚊子一般:“然后是因为口味不佳,才想姑且治愈一下吗?或者说,吃掉以前再顺带观摩一下治愈魔法吗?”

“……”

又是比洛琪希料想的长得多的沉默。就在洛琪希以为这是无言的肯定时,那位大人眺望着夕阳,平静的语气中,不能说全无忧伤的成分:

“过去的你,只会喊‘真正的○○○大人才不会滥杀无辜’、‘把真正的○○○大人还回来’。现在的你,已经稍微触及到一点点真实的我了。作为一个「人」,触及到作为「恶魔」的我。”

“……”

“就结论而言,这回你倒是猜错了,洛琪希。”

那位大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饿了就会去吃,像野外一头吃人的孽畜一样去吃,我懒得去搞什么摆盘的花样。现在我暂且不饿,那些孤儿我没打算吃,他们是生是死我都没什么所谓,我只是对你稍微有一点点所谓。”

“对我……?谢谢您……话说那些孩子和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吗?”

“你亲手释放了一些治愈魔法,就算没有一次性治好那些孩子,也让他们病情好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了吧。”

那位大人仍然不肯与洛琪希相互对视,就那样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低声说道:

“孩子们的眼里从麻木开始,逐渐亮起的那些希望的光,我原本以为那些光也能点亮你那彻底失去了高光的双眼。我自作多情地以为亲手去治愈谁、去帮助谁,赠予希望、收到感谢,能够多少让一个人的内心也获得一些疗愈。看来我对「人」的了解不足,又增加了新的经验呢。”

洛琪希的脚步停下了。

“还是说,养条猫或者养条狗作为宠物会更好一点呢。以你的道德标准,多半不能去买个小奴隶当宠物养的吧,而不当自己宠物养的小孩子,可能确实就算去治愈也是白搭……?”

“您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

“?”

“那些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的病?是不是您主动做了什么,才产生了‘有几个重病的孤儿需要我去治疗’,这么方便的场合?”

“……”

那位大人也停住了脚步。仍然没有回过头来,但是洛琪希突然震惊地发现——不知为何,能看到那位大人的轮廓,在微微地颤抖着。自称一匹纯情的、热情的、绝情的恶魔的那位大人,因为洛琪希的话语而颤抖不已。不会吧,不可能吧,那位大人怎么可能会——

“🎵~”

那位大人猛吸一大口气,吹了一个绵长的口哨,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伴随着口哨声,一只黑漆漆的乌鸦,扑棱着飞到了那位大人的肩头,那双盯着洛琪希的黑漆漆的小眼睛,几乎能看出些许无语和责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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