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琪希视角】
萨莉亚小姐化身赤龙,那位大人示意洛琪希上来,然后一起骑乘着赤龙飞向夜空。
对洛琪希而言,骑龙飞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回是从王领搬家到乌斯尔领地。这回不会再大喊大叫出洋相了,但她仍然不由得惊叹不已:无论是那位大人强到可以把赤龙王当成坐骑的事实,还是无与伦比的飞行体验。并不会被冷风吹到着凉,赤龙周身都展开了魔力,哪怕在云层上方高速巡航的状态也能呼吸如常。前面感受到些许清凉的微风,而后面则感受到一阵温暖——
是那位大人的体温呢。那位大人以十分亲密的姿势,从洛琪希的身后将洛琪希温柔而又有力地抱在怀里,让洛琪希红透了脸……
“简直就像公主和骑士一样呢。”
洛琪希红着脸小声说:“公主与骑士什么的……这种的也许也不错 ❤️”
“洛琪希,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居然说我是女骑士什么的。”
那位大人的心情看起来也没那么低落了,似乎有了点开玩笑的余裕:“这可不兴说啊,这岂不是说我弱哥布林么。”
“欸?哥布林……明明超弱的吧?”
洛琪希迷惑地眨眨眼,没想明白那位大人怎么从女骑士的话题拐到哥布林,更是想象不出无敌的那位大人,怎么可能在哥布林这种愚笨羸弱的魔物手下败北。而那位大人则嘻嘻笑了一声:“我开玩笑呢。我还以为你会说‘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您’之类帅气话呢。”
“……坏心眼。您那么强,哥布林这种程度还请自己动动手指解决掉吧。”
洛琪希吐槽完以后,从高空俯瞰着月光之下壮绝的夜景,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
“去「梦开始的地方」。”
那位大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哇,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有点浪漫……所以果然是那种意思吗?洛琪希的脸更红了一些,再联想到之前自己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告白一般的话语,还有那位大人郑重其事地换上正装的模样……远在魔大陆的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一位了不得的……
“但是对你而言,也许会变成一个「梦魇」也不好说。”
那位大人轻叹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我还在犹豫,洛琪希。我曾经发誓,永远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永远坚守孤独的心灵,绝不会给出我的「爱」,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爱」。我原本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你的,但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动摇了……抱歉,我是这种别扭的家伙。”
“原本应该……?”
洛琪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问那位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许下这样的誓言,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
那位大人的身子在微微发颤,抱着洛琪希的动作也稍微紧密了一点点,如同不安的孩子无助地抱着毛绒玩具寻求安慰一般:“我不是「人」,不懂人心也不理解所谓的「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总是这样憎恨自己,总是说自己不是人……可是,您的种种纠结和挣扎,不正是您人性的标志吗。”
“……”
那位大人没有再辩解什么,而是片刻沉默以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所以……以我的理解,「爱」就是信任,而信任就是不再隐藏秘密,在对方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软弱、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
洛琪希的心咯噔一跳,不久以前的那些惊吓再次浮现在心头,许久以后才小声说道:“所以……是因为被我看到了那一幕,因为我仍然没有离开……您才会萌生出接受我的想法吗?”
“……”
那位大人仍然在微微发颤,抱得更紧了一点点。洛琪希看不见那位大人现在的表情,但是此刻,若不是在高空之中乱动可能会掉下去,洛琪希真的就要挣脱怀抱,然后转过身子去紧紧地抱住那位大人了:
“我就在这里哦。我哪里都不会去的。过去,被您的善行,被您的人性所拯救的洛琪希·米格路迪亚就在您的身边陪伴着您呢。”
“……”
“之前您质问我,究竟拯救几人才能杀害一人,究竟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善恶相抵。哪怕现在,我都没有办法回答您,我也并不认为善行可以洗白罪恶。”
洛琪希一边轻轻说着,一边俯下头去,轻轻亲吻了一下那位大人的手,继续说道:“但是反过来说,哪怕罪恶已是既成事实,也绝不能掩盖善行的光辉呀。无论世上会有多少人会因为您的所作所为去畏惧您、仇恨您,至少会有一个人,至少会有我永远不会离开您,永远相信您仍然还有一颗向善的「人」的心灵!”
“……马上就要到了。稍微作好心理准备吧,洛琪希。”
那位大人的声音像是有点感冒一般,然后深吸一口气从龙背上站了起来,顺带还以公主抱的姿势将洛琪希抱在了怀里:“然后,萨莉亚。待会儿多半你还得再原路飞回去,提前说声辛苦了。”
“哼……”
赤龙王形态的萨莉亚小姐不喜欢说人话,只是侧过龙头来,比脸盆还大一圈的龙眼深深望了一眼洛琪希这边,然后深深地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应允还是叹气。被那位大人公主抱的洛琪希,正要问要到了是到哪里了,下一瞬间那位大人紧紧抱着洛琪希,脚下一个趔趄就从龙背上往地面坠落!
“咿呀呀呀呀——!”
“哈哈哈哈哈——!”
“放开放开放开我!!!要死要死要死了!!!魔杖我都忘带了!!!”
洛琪希吓得大喊大叫:“萨莉亚小姐,救命呀!!!”
“怎么能说‘放开我’呢,刚才是谁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那也不能一起去死啊!!!”
“呜呜呜(棒读),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谁也没有答应过您那种事情啊!!!”
“哎,难得的浪漫就这样打了水漂……放心啦,洛琪希,不就是从天上掉地上么,你死我都未死呀!”
还未等洛琪希吐槽,下坠的加速一下子就止住了。用眼角的余光都能看到,那位大人在半空之中展开了血红色的双翼,巨大的翅膀反射出的月光像是在湖面微漾,仿佛是人血结成的翅膀一般。在洛琪希的注视下,那位大人抱着她恰好飞过了一群鸽子,鸽群中的一只倒霉蛋被血翼擦中,那血翼展开血盆大口将鸽子吞下,咔叽咔叽几下咀嚼,向着地面吐出了一大坨羽毛和骨头渣子。
“怎么样,洛琪希?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哦?”
“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关系的!就这点程度……我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