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茜的话刚一说完,已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殿,殿下,你不是开玩笑吧。”精灵们吓得有些语无伦次,“这……契约,和人类……这,这……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殿下,不能和人类签订契约啊,这契约一旦签订,就再也解除不了了啊!”
“殿下是精灵王,和人类签订契约,不是自降身价吗!”
不仅是精灵,其余的人也都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是没退路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精灵王,怎么会愿意同自己的死敌人类签订这种对自身没有半点好处的契约呢。究竟是尤茜深明大义,还是她有什么别的原因?
“尤茜,你是认真的吗?”莫哈德严肃地对尤茜说道,“虽然这是一个解决办法,但对你来说,未免……”
“是啊,殿下,你考虑清楚啊!一旦和那人类签了契约,如果这件事传开了,不知道在人类世界里会有多少风言风语,我不想看到殿下的形象被那些人类肆意侮辱啊!求你了,殿下!”好几名精灵冲到尤茜旁边央求道。
“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尤茜平静地扫了她们一眼,“如果盆地被湖水淹没,我们精灵族的家园不是就荡然无存了吗?我这样做,也是在拯救我们自己。”
“尤茜小姐,我很敬佩你的牺牲精神。但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再怎么说,你也是精灵们的领导者,有些决定,你也要站在所有精灵们的立场上去想一下才行。请你三思。” 迪亚明白这契约对尤茜,对精灵意味着什么,就算靠这契约拯救了所有的人,但在以后的日子里,精灵们都会被这契约所困扰的。
“我是精灵,你是人类,但我们想要守护这里的决心,有什么分别吗?”尤茜对着迪亚温柔一笑,“为了自己的族人,就算牺牲任何东西,我也在所不惜,更何况,这里还牵涉着这么多条另外的生命,而且,我也不认为我牺牲了什么东西。”
精灵们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了,她们不甘心地瞟了迪亚一眼,咬了咬牙算是同意尤茜的打算,但马上又提出了新的要求:“殿下,虽然这样可以解救危机,但危机过了后,难保这个人类不会胡乱使用殿下的力量。让这个人类跟我们一起回去,并且让他发誓不得离开我们的领地,这样就可以……”
“够了,如果在所有的事都完了之后,迪亚先生愿意到我们那里去做客,我很欢迎,但我并不想强迫他去做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迪亚先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类,温蒂妮大人不是相信他吗?既然是温蒂妮大人相信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尤茜摇头示意精灵别再多说,把手向迪亚伸了过去,“迪亚先生,快些签约吧,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迪亚还有一些犹豫,温蒂妮碰了碰迪亚的身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你不正是尤茜所说的那种人类吗。”
“嗯。对不起,你的决心已经如此坚定,我却还犹豫不决,真是丢脸。”迪亚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尤茜面前,“签约吧。”
“殿下……”精灵们无奈地看着尤茜拉起迪亚的右手,尤茜把嘴附到迪亚耳前将咒语轻声念了一遍,迪亚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
在一刹那间,天地之中突然飞出无数洁白的光粒绕着迪亚与尤茜飞速旋转,柔和的莹光像薄纱一般飘荡在尤茜与迪亚的身体上。
“伟大的精灵守护神奥尔弗罗依啊,请您倾听我们的呼唤。”
“精灵尤茜·亚洛妮。”
“人类迪亚·斯纳雷”
“于此以鲜血为凭,发誓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两人将右手的食指咬破,然后交叉着握在了一起。血滴顺着手背混在一起落入土里,一个光芒四射的魔法阵从两人脚下瞬间点亮。
“现在,跟我一起唱契约之歌吧。”尤茜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虽然是用古精灵语所唱,但只要你和我心灵相通的话,是一定能唱出来的。”
轻柔的歌声从尤茜嘴里缓缓吟出,四周其余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消失掉了,歌声如大气一般渗进了空间每一个角落,仿佛能随着空气吸入人们身体中一样。
迪亚跟着唱了出来,说来奇怪,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音乐细胞,这古精灵语更是一窍不通,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尤茜的歌声时,仿佛是很早以前就烙印在了心里,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与清晰。
光粒如洪流一般在两人的周围卷动,在歌声的指引下向天空盘旋而去。与空中的星星汇集在了一起,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银河般雄壮无比。众人们屏住呼吸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不知为何充满宁静。
这是心灵的歌声啊,人们都感受到了吧,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能引起共鸣。凤舞把目光投向了光海中的二人,看着他们,不知为何,视线慢慢变得有些朦胧。
这歌声里包含着守护这里的决心,也包含了……
凤舞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歌声如一阵柔风,轻轻地刮来,又静静消失了。尤茜微微踮起脚,在两人双唇触碰的同时,所有光粒绽放开来,淹没了四周的一切。
“契约完成。”尤茜脸上带着少许红晕从迪亚身上离开了。尤茜的左手背和迪亚的右手背上,多了一个闪着光芒的符文印记。
迪亚感受到了,本已是使用到极限的身体里,多了一股温暖的洪流,这就是尤茜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希望。迪亚抓住温蒂妮的手,毫无保留的,把这份力量化做水系的力量,送进了温蒂妮的手中。
所有人把忐忑不安的目光投向了温蒂妮,这已经是最后的力量了,如果这都还不够,那么就真的完蛋了。手镯的光芒又涨了几分,温蒂妮把迪亚的手放开,对大家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所给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呼……”众人长舒了一口气高兴地笑了起来,温蒂妮朝迪亚鞠了一躬:“感谢你在一个多星期前把我救下,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这是我宝贵的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我必须离开了,在最后,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请讲。”迪亚点头说道,温蒂妮轻叹了一口气:“那个戴面具的人夺走了水之轮,而且他的目的似乎还不止如此,我还有四个哥哥姐姐,他们跟我一样,在大陆的某个角落掌管着火、风、雷、土四大神器,那个男子想把所有的神器都收归己有,所以我恳求你,一定要阻止他的野心。另外,这个手镯只是个代替品,能维持的时间最多不过两年,在两年内,请你一定要找到水之轮,也请大家多多留意。”
“放心吧,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愿意为这件事出一份力的。”迪亚把目光投向在场众人,大家均是点头同意。
温蒂妮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迪亚的手里的袋子突然扭了起来,迪亚把袋口松了松,小凯从袋子里探出脑袋对温蒂妮“嘶”了一声。
“对啊,还没和你道别呢。”温蒂妮摸了摸小凯的脑袋,随即慢慢浮上了半空。
“这手镯里,蕴含着你们四个族共同的努力与期望,请大家时刻记住,只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就能创造出世间任何的奇迹。”温蒂妮在亮光中变成了摩尔兽的形态,它抱着手镯飞向大坝扎进了翻腾的湖中,一道蓝色的光柱从湖底升起贯穿天际,狂暴的湖水慢慢安静了下来,最终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这一次真的是……”迪亚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好久没这么累过了呢。”
芙萝塔,你的嘱托,我已经完成了。凤舞看着十几个人冲到迪亚身旁把他抛了起来,朝着天空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已经快了,再过不久就要……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成为你们的敌人。
“莫哈德大人,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很多。”洛克对一旁的莫哈德慢慢说道,“在以前,我认为人类是一个自私自利,虚伪卑鄙的种族。但到这儿来我才发现,也有人类不是跟我们一样吗?除了外表不同,但人类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也是有着淳朴和善良的一颗心啊。我要感谢那个叫迪亚的少年,是他,让我重新认识了人类这个种族。”
“洛克大师,你说的很对。”莫哈德从腰间取下战斧将它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同胞们,为这次胜利欢呼吧,并向这里的精灵、人、神三族,表示我们自己热诚的谢意。”
兽人们抬起武器发出了整齐的欢呼,虽然四个种族还不能完全扫除芥蒂,但至少现在,每个族脸上洋溢的笑容都是一样的。
……
“喂,听见了吗?兽人们在城里欢呼呢。”南方山脚下鲁尔卡与依瑞安联军的军营里,有人惊慌地小声说道,“看见刚才那些场面了吗?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些什么可怕的事啊,那些大人们还生还着吗?”
“我看大人们不是死,就是被抓住了,接下来说不定兽人要来进攻我们了!”
此话一出,顿时在军队里风传开来,弄得人心惶惶骚动不已。
“闭嘴!所有人坚守自己岗位,不得大声喧哗!”站在前方的几名将领齐声大喝,士兵们的议论声小了不少,几名将领皱着眉头互相征询对方的意见:“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城里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那些参加会议的大人们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那现在怎么办,还是在这里等待吗?”
“城里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啊。”
“……,还是再等等吧,如果想杀我们,兽人们开始就应该向我们发动进攻。至少也得获悉各位代表们的消息后再拿主意。派一个人去探探情况吧。如果大人们没事,那人就应该能回来,如果大人们出事了,那人自然也就回不来了。”
“嘿,说的到好,问题是谁会想去干这种不要命的差事。”
“这件事,我看还是交给那人来做吧,你们看如何?”
将领们显然知道所说的“那人”是谁,彼此都没有意见后,一起朝队伍中大喊:“叫约瑟夫上来!”
过不了一会儿,叫约瑟夫的士兵就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 他在将领面前站直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长官有何吩咐!”
“约瑟夫,你在军队里严于律己,服从命令。可谓是士兵们的楷模!”
“过奖了,长官!”约瑟夫大声回答道,而后面的士兵们早已偷偷笑开了。
“你们看看,这傻蛋还真把自己当楷模了。”
“一天到晚都是那副正经相,干啥都来劲,真是有精神呐!”
“我看这次又要给他安排什么麻烦的任务吧。”
“嘿,管他的,有他在军营里,不是省事多了么,我们应该感谢他才是啊,哈哈。”
将领们看着约瑟夫严肃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又不敢把笑容露出来,只得强拉着脸压住自己的笑意,一名将领抬手咳了咳:“约瑟夫啊,正因为你是军中的楷模,现在就有个无比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你马上骑上一匹快马,不管用什么方式悄悄潜入城里,看看各位代表们的情况,然后回来报告给我们。”
“这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对你报有无比的期望,现在正是你为国家效力的时候,去吧,国家的人民以你为骄傲!”
“是的,长官!”约瑟夫很有精神地大吼道,似乎被将领的话激起了斗志,真的牵上一匹马向城里飞奔而去了。
“哈哈,哈哈哈。”将领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个个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看吧,我说吧,只要有难办的任务交给他准没错。”
“这傻子也太正经了,只要给他说点大道理,就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甘心吧。”
“他结婚了吧,听说他老婆长的很漂亮,下次编些理由叫他把老婆让给我们睡一晚如何啊。”
“哈哈哈哈!”整个军营里都充满着欢乐的笑声,仿佛是一支打了胜仗正准备凯旋而归的队伍般。
不知道各国皇室听到这种笑声后,会不会为有一支气氛如此融洽的军队感到自豪。
迪亚被欢庆的人们放了下来,虽然开心,但心里还挂念着另一件事,他四处看去想寻找变成欧菲雅的阿瑟德,本想问他一些情况,但这时才发现,阿瑟德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迪亚有一些落寞的低下头,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迪亚先生,能和我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迪亚抬起头,尤茜正站在自己面前点头示意,旁边的精灵们早已是不情愿地嚷了起来:“殿下怎么能和人类独处呢,我们也一起……”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讲,在我回来前,你们原地待命。”尤茜的话里带有不可抗拒的威严,精灵们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
在人们一片口哨声、欢呼声中和精灵们足以杀人的眼神注视下,迪亚尴尬地笑着跟着尤茜走到了一个左右无人的地方。
柔和的月光洒在尤茜的身上,让她的背影散发出一种迷幻的美丽,迪亚呆呆地看着尤茜的身影,就是这么一个宛如女神一般的存在,对精灵们来说无比仰望的存在,却与她们的世仇——人类签下了这样的契约,精灵们的心怎么会觉得好受呢。
让这样的女孩儿因为自己背上这么大的压力,迪亚心里就觉得愧疚不已,他歉然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尤茜小姐。”
尤茜停下了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轻声说道:“叫我尤茜。”
“呃?”迪亚愣了愣,尤茜转过身来,脸上仍是带着那温暖心脾的微笑:“都签订了契约,叫小姐什么的,不就太见外了吗?所以叫我尤茜便是,我也不会再叫你先生了。”
“……”迪亚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无所谓吗?这个契约,将成为你们精灵族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啊。”
“心理包袱?迪亚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尤茜走到迪亚面前拉起他的右手,用拇指摩挲着迪亚手背上的印记,“你可知道,签订这个契约,意味着什么?”
不待迪亚回答,尤茜把自己的左手背跟迪亚的右手背并在了一起:“这个契约,不单单是化解这次的危机,从今以后,我们两个都多了一份责任,这两个印记,不仅是连接我们两人的桥梁,我还希望这印记,能成为打开精灵与人类之间的两把钥匙,所以迪亚,和我一起努力吧,从我们两人做起,再让更多的人类与精灵能够变得和我们一样,终有一天,人类和精灵,一定能像家人一样,互相照料,互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