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间的谈判已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五天了,拉娅妮是在第二天来到坎纳森城的,好歹算是给北方公会派来的老人团增添了一分亮色。
跟拉娅妮一同前来的是一名叫沙达的骑士装男子,不论何时都只摆出一副冷峻的面孔,一天也难得见他说两句话,坐在谈判桌上像是一个局外人不发一语,拉娅妮在会谈时也只是面带微笑却不进一言。似乎完全任由米修等人与南方诸位代表周旋。
果然如迪亚所料,这次的会谈完全是一次持久战。每次开会时,大家说些大话套话都极尽吹嘘之能,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但只要一扯到艾克雷城的规划问题,那些老头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另外的话题将艾克雷城的事扯开。五天下来,大家都说的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但会议却没一丝实质性的进展。
“这些老头,压根儿就没想过认真谈判。看看他们在城里玩得那么自在,我看都是来这里养老的!”弗利尔重重地把拳头捶在桌上,后面一群趋炎附势的小公会代表连忙附和称是。
与北方公会的代表谈完后,南方公会都会在旅馆的礼堂里进行一次商谈,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但这五天下来,大家的耐性已被基本磨光,谈起事来脾气也大了不少。
“奶奶的,跟这些老不死没什么可说的,大伙儿干脆把话给他们挑明了,行就行,不行就散。”几个莽汉一声大吼,引起好大一群人的点头赞同。
法尔丹皱了皱眉头,朝众人摆了摆手:“先冷静下来,这样做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大家要谨记,这次会谈不同以往,一步走错,可是会引发战争的。更何况,这里是伦贝茵境内,不小心从事,连命都可能保不了的。”
一听这话,闹哄哄的礼堂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塔娜丝看了看法尔丹,沉声说道:“但我认为,一味地和他们耗下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从明天起,应该向他们施加点压力,事到如今,由不得我们退让了。”
“我也同意。”冯兰摸了摸嘴上的八字胡,“怎么能容忍被一群老头成天耍得团团转?”
“但如何施压,还有待商榷。”班克的声音从那大大的羽毛帽下传了出来,“施压过重,说不定会触怒他们,毕竟艾克雷城在伦贝茵控制之下,也就是说主动权在他们手中,一旦他们翻脸,我们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但如果施压过轻,又起不到任何效果。”
索蒙在台上思索了半天,突然对兰妮儿说道:“兰妮儿阁下,你对于此事有何高见?”
兰妮儿是在场众人里唯一的会长级人物,索蒙请教她也是希望听到一些突破性的意见。
兰妮儿托着脸轻轻一笑,抬手指了指台上的索蒙说道:“如果要施压,得找准对象。”
“此话怎讲?”索蒙若有所思地点头。
“米修是他们的代表人物,但他和那群人形同一体,说的话也是大同小异,和老人说话是说不出大多东西的。叫我们前来的人是拉娅妮,她是这次会议的组织者,所以要施压的话,就找她吧。应该可以获得突破口的。”
礼堂里的众人纷纷点头,索蒙也是满意地一笑,虽然兰妮儿平常看起来对任何事都好像不关心,但她实际上是在心里暗暗留意过的,能当会长,靠的就是这种不动声色的观察力吧。
弗利尔瞥了一眼左边的迪亚冷笑了一声说道:“迪亚阁下,对这次会议,你们神谕没什么意见吗?”
“啊,是啊,我是没什么意见了,小蕾说说看吧。”迪亚碰了碰身旁的瓦莉希蕾。
“咦,我?”瓦莉希蕾紧张地跳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埋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个,我觉得那个拉娅妮似,似乎不太好对付,况,况且她一个人说的话恐怕也不起作用,还,还是向米修说说看吧,这样行,行吗……”
瓦莉希蕾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不屑的神情,因为按瓦莉希蕾的思路,无疑又回到了原点。
“啪啪”,安静的礼堂里迪亚竟独自鼓起掌来:“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同意小蕾的观点。”
瓦莉希蕾朝迪亚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众人却是纷纷摇头,兰妮儿仍是面带微笑让人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而塔娜丝则是埋下头若有所思。
“对了,迪亚阁下,最近我常看见你单独一人在露天茶馆与一美丽女子谈天,看你们的关系似乎是熟识了,迪亚阁下是怎么认识这里的人的?”弗利尔紧盯着迪亚的脸咄咄逼人地问道。
“哦,她是以前我在大陆游历时认识的,她不是这里人,只是最近刚好到这里来游玩一段时间而已,弗利尔阁下,需要我介绍她给你认识吗?”迪亚轻声笑道。
“哼,不用了,那个拉娅妮到这里来时,这么多人里她最先打招呼的却是站在人群后面的你,迪亚阁下的女人缘还真是出奇地好呢。”弗利尔一边说一边瞟了塔娜丝几眼。
“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迪亚一点也不谦虚点头承认,弗利尔顿时为之气结,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都是盟友,就不要互相猜疑了。”隆贝鲁打断两人的对话,有些不高兴地对弗利尔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对付这次会议,弗利尔阁下请顾全大局。”
“呵呵,顾全大局是吗?”弗利尔闭上眼睛冷笑几声,“这次会议关系着我们南方公国的利益和尊严,你看看你们鲁尔卡派来的家伙,对,特别是像神谕的这两位,请问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帮助?难道不是一直在拖后腿吗?”
“你说什么!”隆贝鲁生气地站了起来,索蒙吓得连连摆手,刚走上前去,弗利尔也冷笑着站起了身:“怎么,说到你们痛处了吗?说实话,我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爽了。”
“我们鲁尔卡和依瑞安两大公国已经结为联盟几十年之久了,这次会议本应一致对外,为什么你老是在挑起事端!”隆贝鲁严厉地向弗利尔喝道,“我郑重地警告你,弗利尔阁下。如果你再对我们公国的人有无端的猜疑或者诽谤,那么我也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哈哈哈。”弗利尔不屑地大笑了起来,“不愧是大陆上以正直著称的‘五绝剑’阁下啊,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明明就是这么紧张的会议,为什么你们公国的迪亚会和城里的人愉快地聊天呢?我总有权利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吧。”
隆贝鲁和瓦莉希蕾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因为弗利尔这样一说,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偷偷交头接耳了,瓦莉希蕾正想说些什么,迪亚却依然处变不惊地向弗利尔笑道:“弗利尔阁下,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和我聊天的那位女孩儿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类型别人可是一点都不喜欢。”
“哈哈哈哈。”听了迪亚的话,好一些人不由得笑出声来,就连本来是很生气的隆贝鲁和瓦莉希蕾脸上也有了笑意。弗利尔的脸变得一阵红一阵白,顿时恼羞成怒地拔出长剑指向了迪亚大声吼道:“你这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站起来,我要和你决斗!”
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在了迪亚身上,说实在的,虽然弗利尔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但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在依瑞安的宫廷决斗之中,弗利尔代表落霞出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所有参与决斗的一流好手,而且蝉联冠军四年之久。迪亚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本领,真要与弗利尔决斗的话,实在是让人为他捏一把汗。
“站起来!你难道怕了吗!”见迪亚那挂着微笑的脸,弗利尔不由得怒气更甚,他恨不得现在就在迪亚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让迪亚领教自己到底有多么厉害。
“弗利尔,把剑给我收回去。”坐在一旁的塔娜丝突然开口了,虽然声音很平缓,但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塔娜丝!这人如此的羞辱我,我怎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要让这小子知道,我们落霞在大陆上不是徒有虚名!”弗利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塔娜丝却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即把阴冷的目光投在了弗利尔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收回去,你是不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从了。”
可怕的阴寒之气从塔娜丝身上喷发而出笼罩在了整个房间之中,让所有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迪亚也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这样阴寒的气息,竟然与欧菲雅如出一辙,为什么,明明是玛琳的后代,为什么会拥有这样让人不安的杀气。
迪亚不喜欢这种阴冷的气息,因为拥有这样气息的人,一定也拥有着残酷的过去和一颗扭曲的心灵。在塔娜丝的重压之下,在场所许多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而开始一直游刃有余的弗利尔,脸上竟然落下了一颗颗汗水,显然塔娜丝的威慑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了好了。”迪亚拍了拍手,充斥在房间里的杀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塔娜丝身体震了震,随即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在迪亚拍手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内心仿佛流入了一股温暖的洪流,竟让将自己释放而出的杀气完全中和掉了,这是多么让人安心,但又敬畏的力量啊。
不会错了,塔娜丝的脸上再度有了些许喜悦的神色。眼前的迪亚的的确确就是如假包换的圣灵魔导师,就是玛琳曾祖母故事中的那位英雄。
“弗利尔阁下,是我的不对,如果我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这次会议对我们两国来说都十分重要,所以这种愚蠢的内讧还是不要再有了。”迪亚站起身向弗利尔鞠了个躬,随即又坐了下去,弗利尔也是刚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见迪亚先给了自己台阶,那么自己再咄咄逼人也就没有必要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头把剑收回剑鞘,冷哼了一声:“那么这次看在塔娜丝的份上就算了……”
“弗利尔,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塔娜丝皱起眉头打断了弗利尔的话,弗利尔顿时心头火起,但也不好发作,只有冷着脸坐了下去。
众人都把敬畏的目光投向了塔娜丝,这么年轻的女子,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但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厚重的威压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能猜测是塔娜丝自己收起了杀气。只有兰妮儿不时地看了迪亚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