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梦,我也想再见你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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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希?墨希?”
轻声的、温柔的呼唤,很快就将少女从隐约的睡眠中唤醒:陈墨希睁开眼,去寻找于那个刚刚呼唤自己苏醒的声音。
“一觉睡得,我都不认识了?”
面前,一位虽然是只穿着便装,但是仍然英气逼人的黑发少女,抬起手,在陈墨希眼前晃了两晃,使得陈墨希的视线重新聚焦,然后不断地做了几个手势。
“怎么样?亲爱的狙击手小姐,认得这些个吗?”
“前方发现,窗口有一名男性,手持步枪。”
陈墨希笑着将黑发少女放在眼前的手打掉,“无论是你,还是这些手势,我化成灰都认得。”
“先生总说你认真,果是的。”黑发少女微微笑着,说着。
陈墨希从床上跳起身来,捡起昨晚便放在床边的衣服,自顾自的穿戴起来。
黑发少女就这么站在陈墨希身边不远,便也是不避嫌。
底衣、下裤、上衣、最后是裤袜。一套穿戴完毕,陈墨希俏生生的重新站起身来,觉察到了黑发少女那有些不正经的视线,
“你倒是快活。我亲爱的观察手小姐。”想着,陈墨希开口吐槽一声道。
“嘛嘛。抱歉,抱歉啦。”
听见陈墨希故作冷淡的哼声,黑发少女连忙洋溢着笑颜,上去紧紧抱住了陈墨希的手臂,“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如果真是知道错了,我也应该感谢你了。好了,大家都在吗。现在到早餐时间了?”
“嗯嗯!今天的早餐是先生一起来准备的。啊,据说是晚些时候有训练?”
“训练啊,”陈墨希斟酌着道,“也好。并入天命后就很久没有再训练了,想来也有些生疏了。”
黑发少女凑前,又道,“先前“吃饭”的手艺,也会生疏吗?小墨希,”
“枪都会磨损,人自然也会。”陈墨希回答道。
“好认真啊~当年还是雇佣兵的时候就这样。”
“太久了,便习惯了。好了,我们该走了。”
“好好好,狙击手小姐。”
黑发少女继续抱着陈墨希的右手,两个人紧紧挨着,晃晃悠悠的就往外走。
走出自己的房间,转过角落,最后来到楼梯。透过楼梯和楼层之间的夹角,隐约的可以看见,楼下客厅里的餐桌上,密密麻麻的坐了好多人。
那个坐在桌边,端着餐具,大声笑着、说着的,是卡莉达,她的性格一向急急躁躁的,就像一切都在赶时间一样。
【当有了危险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保护大家,哪怕面临的是死亡】
那个斜靠在桌子边上,端着茶杯,静静的享受着早晨的第一杯咖啡,用与年纪毫不相干的和蔼和仁慈看着他们的,是玛佩尔,陈墨希小队里的队长,是团队里的调和剂。
【为掩护众人牺牲的她,践行着你见证的承诺】
还有一个和卡莉达遥相呼应,一起大呼小叫的,是贝蒂,她和卡莉达是最好的朋友,是小队里的突击手“双子星”,两个人一同,突破了当年雇佣兵时期无数的铜墙铁壁。
【紧随着卡莉达而去的她,为朋友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那个和和气气的,在安抚着卡莉达和贝蒂安静下来好好吃饭,不要吵闹的,是团队里的医疗员,温妮。和她的职业一样,是团队里最善良,性格也最温顺的人。
【医者难以自医的死,她温柔的没有告诉你】
还有一个,那个体格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都健硕好多倍的,正一心一意的进行着早间能量补充的,是团队里的“大姐头”玛西亚,一向负责火力压制,为人性格则爽朗大方,是个十分外向的人。
【她那严丝密缝直到最后一秒的掩护压制,你仍然记忆清晰。】
“还有一个的。我们是七个人。”
陈墨希站在楼梯上,如此的一圈打量过去,视线最终落在身边的黑发少女上。
“西格莉德......?”
陈墨希喃喃的伸出手去,拨开黑发少女垂下的青丝,抚上她的脸颊。
西格莉德,团队里的狙击手侦察员,为人性格古灵精怪,是团队里的开心果,同时,也是陈墨希最好的朋友。
【她陪到你最后一秒】
记忆似乎,苏醒了。
卡莉达和贝蒂在帝王级崩坏兽的重击下消失的身影;玛佩尔险而又险的推开温妮后被突进级崩坏兽偷袭刺穿身体而倒下的样子;温妮作为一个医疗兵,受伤后却将最后的生存希望交给陈墨希,而自己则在那日铺天盖地的风雪下静候死亡的到来;大姐头玛西亚,为争取最后一点时间让受伤的西格莉德以及陈墨希逃跑,一己之力吸引了绝大多数崩坏兽,自己却最终没有再能够回来........
还有她,西格莉德,在面临被崩坏兽的追击时,为了不拖累还健全着的陈墨希,硬是挣脱了陈墨希的怀抱,用手枪逼迫着陈墨希离开,自己留下作最后的拖延时间....
“能走的只有你了,墨希。快跑吧,一直.....一直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逃到一个再也不会有危险的地方,然后找个风水宝地,给大家立几个碑吧。”
陈墨希仍然记得那天风雪下,西格莉德颤抖而又镇静的声音。
“.......带着我们的未来,墨希,快走吧,求你了。只有你,至少,请你能够活下来..........”
忽的,伴随着记忆的觉醒,陈墨希猛然察觉着,自己的身边好像越来越虚幻,越来越无法触及。而眼前近在咫尺的西格莉德与她,却像是天涯海角一样,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的想要去握住西格莉德伸过来的手,却都是枉然。
“拜托了,就算是一次也好,我也想....我也想.........!”
“我也想,再见她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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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的察觉,自己眼角冰凉的泪水被不知是谁的、温暖的指腹轻柔地拭去。
陈墨希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拭去她眼角泪水的手,用自己的脸颊压住它。
那明显的,是一只男人的手。
见着手被压住,那手的主人也不恼,顺势着便坐在床边,提供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让陈墨希能压着更舒服些。“做梦了?”
“嗯。”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而且还有些哽咽。
“起来,喝口水再睡。”男人说着,用另一只手摇了摇她的肩,“温热的,喝些会好很多。”
她于是坐起来,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半多,然后又重新躺了被窝,背过身去。
“我早起见你没起来,便知道有些不对劲。”不等她询问,男人便开口解释道,“进门来见你眉头紧锁,知道你做了......梦,于是陪着你到现在。约莫有几分钟了。”
“让你看到这副样子,对不起。”陈墨希背对着医生,忽的很落寞地说道。
“我说过这件事应当我们一起承担。”医生坐着的位置更近了,声音也更加轻柔,哄道。
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是一同经历过来的,陈墨希和医生心中永远的一个伤痛。在那场事故里,陈墨希小队里的所有成员,除她以外,全部葬身于突兀出现的帝王级崩坏兽手中。也正是由于那场事故,陈墨希得了严重的PTSD。虽然被医生基本上治愈完全,但时不时的,总会想起那些事情。而每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在所有人的认知中的,那个【沉默的希望】,永远都是一副坚强,稳重,冷静的陈墨希,都会变得像个找不到心爱的玩具熊的小女孩一样,脆弱而无助。
这样的事情,医生已经遇到很多次了,于是自然的,医生知道怎么去哄慰陈墨希。
他于是轻轻的摇了摇陈墨希的肩:“我记着,这几天晚上会有流星雨出现。”
陈墨希的爱好很少,仅有一个,便是对星空和宇宙的向往,而也只有这点,能够振作起脆弱的陈墨希。
“流星雨?”
陈墨希的声音有所上扬,只不过很微小,但是确实是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心情正有所好转。
“对,流星雨。也许今天晚上就会出现,不如今天你陪我出去逛逛,晚些时候,我陪你登山去看流星雨,带着天文望远镜,去看星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