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林间小道,同样森荫层层。拉格纳轻声缓步前行着,双手在胸前捧着一束鸢尾花,神情庄重而肃穆。
显然道路是更加漫长蜿蜒的。距离中心似乎还有很长的距离。
这里是森林墓园的中心,也是真正的不可进入之地。
拉格纳的目光逐渐放空,但脚步仍然稳重。如果身边的那个男人仍在,也许会感叹一句:此时真像那年,她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
一步步缓步走着,拉格纳忽而感觉身后似乎又走来了人,她脚步放慢,转过头微微一看。那是一位身着庄重长袍的男人,他身边跟着个捧着鸢尾花的,穿着崭新的B级女武神制服的青涩的女孩。
拉格纳知道那是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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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先生……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少女捧着鲜花,尽力的迈着大步,跟上那个衣着庄重的男人。
“今天是七月四日了,你忘记了么?”
“啊………七月四日……就是往年您都会出门一天一夜的日子………您都会来这里?”
“嗯。”男人微微颔首。
“您之前都不愿意带我过来,为什么这一次………?”
“因为很快会带你去西洛蒙特家族古宅……”男人的视线下移,看见少女跟着吃力,就放慢了脚步,伸出手让少女拉住。
“你总是提起想知道我的过去,没完没了的。所以还是早些日子告诉你好,这里埋葬着我的一个故人。”
“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人呢?”
“是一个影响我很深的,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的故人。”
…………………………
医生最开始是这么向她介绍那位埋葬在森林墓园最深处的故人。拉格纳对此一直记忆的很清楚。
沿着石子小路走过相当漫长的一段路程后,拉格纳便得以看见一条溪水在眼前穿行而过。这是在告诉她,目的地快要到了。
小心翼翼地踩着溪水中间的石子渡过溪水,再次前行数十步,面前的景色就会豁然开朗地出现一大片开阔地。这里根本不像个墓园。即使来过很多次,拉格纳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一栋欧洲古式的小房子,周遭连着一大块姹紫嫣红的美丽花圃,房子正对的是一片生长着作物的农田,看样子已经有几天没有打理了,拉格纳很高兴自己在这个时候正好到来。
房屋,花圃,田亩,流水,还有周遭不远环绕着的层层树木。拉格纳不能不一次又一次地感叹于医生的用心良苦,居然能在天命总部里开创出这样一片小小的世外桃源。
但是,惊讶归惊讶。拉格纳并没有忘记这片景象出现的原因,当年第一次来并见到这副景象的时候,医生告诉过她,当年他的那位故人,就是梦想着未来能住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的。可惜她生前的时候时间太短,医生没能带着她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于是她死后,医生就为她打造了一个这样的桃源。
手里仍然捧着那束鸢尾花,拉格纳继续缓步向前。
穿过房屋,再经过田亩和花圃,拉格纳便能够望见这片桃源真正主人的所长眠之地。
那是一块被层层飞燕草所环绕着的茵茵草地,大理石制成的墓碑前,主人所长眠的水晶棺椁之上,正安然躺着几束与手中相像的鸢尾花,旁边还有着几束蔷薇。
拉格纳蹲下身来,在墓前慢慢地放上手中的鸢尾花,凝望一会那碑上的名字,又低下了头,望向了那水晶棺里长眠的此地之主。
“…………好久不见,克莱门汀小姐。”
棺中沉睡的少女名叫克莱门汀。
拉格纳收回视线,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回头看了看田亩和花圃。她知道今天也许要多花一些时间来打理了。于是又重新转回来。
“很抱歉要失陪一会了,克莱门汀小姐,请允许我先将这里打理一下吧。”
转过身离开,拉格纳就向着那屋舍走去了。她要代替医生将这里重新打理一下。如果这里太过杂乱,她的先生可是会生气的。
“但是,真羡慕啊,克莱门汀小姐。”
回去的路走到一半,拉格纳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那墓碑。
“您已经死去五百年了,但是还是让先生他无法忘怀,这是您有意而为之的自私吗?可是,如果您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先生迈出那一步,又为什么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您是为自己的自由践行了诺言,可是,您这样,也彻底把先生留在了那个夜晚。”
拉格纳久久的凝视着那个墓碑。
可是天气开始变了。
天空之上,洁白的云朵被染得乌黑,随之即来带着的压抑感铺面而下,令人心生不快。
拉格纳忽然感觉,医生故事里的那一天好像又来了,重现了。
天空很快完全地被荫蔽下来,再也望不见一丝阳光,笼罩在这里的也只剩下了昏暗和不安。
不能说是像,只能说是如同被完美的复刻到了那一天。
拉格纳还是结束了那场久久的凝望,重新回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上。现在她只能加快速度了,不能让墨希等急了,也不能让这即将下雨的天气,弄湿了衣服。
不久之后,拉格纳离开了。这里重归寂静。也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的,只有雨声。
雨水从天而降,滴滴地都精准地打在放在碑前的那束鸢尾花上,直到把花打得粉碎,花瓣四处飘零的时候,那雨才作了罢。
鸢尾花花语名为自由,环绕着棺椁的飞燕草也有些自由的含义。它们都环绕着这位在水晶棺里沉睡的少女,因为少女也曾心向自由。
少女名叫克莱门汀,克莱门汀·希奥多拉。这是少女写在碑上的名字,连同生前女武神的身份也一并光荣地刻在了碑上。但,她其实还有着另一个名字和身份刻在了碑后:
克莱门汀·潘德拉贡。
洛甫维斯·瓦尔特·潘德拉贡之妻。
忽然,天空中雷鸣乍响。
“哎………?照片怎么会突然摔了下来………”家里,正在打扫医生房间的丽塔忽然听见啪嗒一声,她望过去一看,是一框放在窗台上的相片失重倒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得赶紧拿起来…………哎?”
连忙跑过去拿起照片准备放回去的丽塔,惊讶的发现,照片内容的背景是一个宏大而庄重的教堂,主人公则是一对身着婚服的夫妇。
丽塔认得那个男人是医生,但是却认不得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未来有一天丽塔有幸进入森林墓园最深处的话,她就会知道,那张照片里的人是谁了。
那张照片,明显是用一些特殊方法才制成的。仍然是很新的色彩,但是,当丽塔将那张照片放回原位的时候,那份色彩,却伴随着此时雨声的淅沥和雷声的轰鸣被渲染开来,浸透了整个世界。
这份被渲染开的色彩,带着那个仍然牵绊在回去的人,在梦中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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