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手帕又伸到了嘴边，把水渍抹除。
维罗妮卡随手将手帕丢入火堆，看着它燃烧殆尽。
“结果到头来光喝酒了，什么都没吃。”
伊莱抱怨似的说，但能听出他没有任何抱怨的情绪。
“食客只有小可爱，下午少尉不是吃过了吗？晚上吃烤肉会长胖的哟。”
长.....长.....胖？
震惊的望着女军官，她的话里有话。
回应我的是，她用手掩住嘴的笑声。
“哈哈，对哟，把小可爱喂的肥肥胖胖的，变得没人要了以后，就是我的了。”
真是可怕而阴谋，不，是阳谋。
隔着衣服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再伸到身后摸摸尾巴，应该不胖吧……以后要注意了。
“小可爱的那一串肉按最贵的价格来算也就五个铜币，少尉这半瓶可有十枚金币呐，竟然还会羡慕她。”
听这女人说的，感情这一趟是我亏了.....
虽然不知道货币的兑换比例是多少，但中间是不是还差了一个被称作银币的东西？
“格温，要，喝！！”
小短腿跳起来想抢夺伊莱手中只剩少许的果酒，在摸到前却被另一只手抢走了，是她。
“既然少尉喝不动了，那剩下的我就勉强掉好了咕嘟。”
话音未落，已经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小朋友不可以喝酒哦，尤其是酒量差的小朋友。”
“这说法怎么听都很矛盾啊，不可以喝的孩子为什么还有酒量的概念呢。”
伊莱被抢过果酒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俩抢酒瓶。
“啊呀，少尉不明白吗？”
“不明不白的话。”
“那看来少尉弟弟以后也是小孩子了呢。”
“我做了什么很幼稚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吗？或许对于我们佣兵来说显而易见的道理对帝国的才俊来说很难理解？我以为会更加成熟一些的。”
“还是所谓的，环境和职业差异引起的吗？”
“大概？毕竟我也不清楚少尉明不明白。”
“维尼姐姐，说说看。”
维罗妮卡拿起被我丢掉的烤串树枝，用尖尖的一头敲打起了烤架边的石头。
“你们帝国人，从来都认为帝国是最好的吧？”
“也不能这么说，但我相信帝国的许多都要远强于邻国。”
“真的吗？”
“额，什么意思？”
“对此，你坚信不疑吗？帝国要强于邻国这件事。”
“我相信是的，帝国拥有最优秀的体制和兼性，强大的魔导科技和.......”
伊莱面露出坚定的神情，义正言辞的说。
“打住，少尉小弟弟，我想听的可不是那些课本上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亲眼见到，触碰到，感受到过邻国的一切吗？”
“这倒没有，但是听说.....”
“听说可是不行的哟，什么都是听说来的，连真伪都无法分辨，你的确信何来根据呢？”
“维尼姐姐的意思是？”
“你又没有怀疑过呢？怀疑你从出生以来接受的所有教育，一切是为了将你向什么方向引导。”
伊莱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
“帝国的教育是秉承着......”
“停停停，又来了，帝国的课本，少尉，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就算这么说......”
他眉头一皱，为难地说。
“那我举个例子，少尉是贵族出身吧？”
“是的，虽然自认为是落魄贵族了，家里远不如祖上。”
“贵族的话，是如何看待平民的呢？”
“那种平民呢？”
“比如地里干活的，种地的。”
“大概，是简单的劳动力吧？”
“就翻耕来说，一个普通平民和一头牛来说，谁更效率呢？”
“当然是牛了，平民力气并不大，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如果只能让平民去做的话，几个平民才能顶得上一只牛呢。”
“大约四五个人？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这算什么例子？”
“呵呵，少尉的话，会把五个平民看作成为一头牛么？”
“怎么可能，人是人.....牛是牛.....”
“但他们不是在假设下做着同样的事么？”
女军官双手摊开，戏虐的眼神看着思索的伊莱。
“那是......”
“好啦，少尉，我想说的并不是所谓的人与牛的区别，而是人为什么活得如同一只牛。”
“诶诶诶.....”
“一个平民如果从出生就接受自己是一个人的话……自以为把自己当作人来看，自以为和贵族老爷们一样，都是人。”
“但才能和努力会抹平很多不是吗？帝国是公平的.....”
“错了，少尉。”
“唔.....”
“农场主的孩子一定也是农场主，牛的孩子只能是牛，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牛不是人？”
“牛不一定不是人。”
“但.......”
“察觉到了吧？可笑可悲的公平，一直努力的牛最多成为牛种中的强者，但在农场主的一个念头下，只能成为一锅很香的汤。”
“这就是难以僭越的……”
“这就是阶级啊，少尉，出身就是贵族的你本应清楚这一切。”
“是我太天真了，维尼姐姐的话让我受益匪浅。”
“还没完呢，少尉。”
“嗯，我在听着。”
“如果是农场主的话，应该学习什么呢？总不会像牛一样怎么犁地吧！”
“农场主的话，应该是如何管理农场？”
“没错，他们要会的是，如何把牛教育的像牛，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女军官把树枝丢入火中，火焰跳动在她瞳孔中。
“少尉，帝国的一切属于什么。”
“都是皇帝陛下的私有财产。”
“是的，你们总把一切为了皇帝陛下挂在嘴边。”
伊莱幡然醒悟，忽然说道。
“但维尼姐姐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我是雇佣兵，皇帝给钱，我干活，我又不属于帝国。”
“少尉，人与牛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妈妈生下的，都是某种行为结合的产物，都是吃着食物长大。”
“呃.......”
伊莱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憋的通红。
“贵族们是否如同那个农场主一样？”
“难以否认.....”
“局中人不自知啊，少尉。”
“唔......维尼姐姐的意思是？”
“相比之下，贵族们在皇帝陛下面前，是牛还是人呢？我想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
“是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