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维和视力是同时恢复的。
当我醒过来时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睁开。
望着头顶的穹顶,这让我倍感熟悉的黑洞。
没有光,我却能看到穹顶嶙峋的岩石,零零落落地向下突刺着,感觉稍不注意它们便会落下来,刺在我的额头上。
偏过头去,发现周围都是破碎的石头,一片狼藉地铺散在地上,石头上面挂满了灰尘。
我很快便弯腰坐了起来,身上覆盖的大片灰尘伴随着我的起身,往两边落下,和周围的灰尘融为一体。
仍到此时,我的大脑就像被泉水洗涤过一般,都空空荡荡的,纯洁无暇。
什么都没有想,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可想。
……
我是谁?
这是我意识到的第一个问题。
我举起我的爪子,仔细端详了起来。
十指尖尖,有无数微小的尘埃顺着我的指纹溜向手背,可等我转过手背来看,却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突然间感觉脑海里有个电流闪过,让我额头刺痛。
这我想起来了!我叫西洛!
我是西洛~爱德华兹!
“西洛!西洛!西洛!”
这个名词在我嘴里复述了三遍,我不想再次忘记了。
视线顺着我的胸脯直达胯间,如今的我一丝不挂,娇小而苍白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一丝异样。
我赶忙摸向我左边的胸膛,感受不了一丝心跳的搏动,这让我的身体猛然一颤。不愿相信的我又摸向右边,依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是活着的,还是死了?
这个疑惑让我的呼吸愈加急促,身体焦躁起来。
不对!我没有死!
因为我身上还保留着活人的体温,我是活着的!
我顷刻在碎石之间站了起来,周边无数的黑色灰尘向我身上汇聚,灰尘在我身上摩擦涌动,把我的身体弄的痒痒的。
很快,一件黑色的褶皱裙从模糊到凝实,细腻的布料质感往我胸膛上延伸,我举起手来,灰黑色的百合花边抵达我的手肘,最后在胸膛上面打出一个漂亮的黑色蝴蝶结。
我盯着下层的裙摆,拧着它,轻轻转了一圈。
那轻飘飘的裙摆无风自动,如盛开的黑色花朵,在黑暗中绽放。
这让我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眼睛的红芒一闪,那些本该让我惊诧的情景,现在想起来,却感觉到一切都很正常,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这件裙子,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甚至是我身体上的一部分。
很奇妙,脑海里的奇怪东西,总是把一些荒谬的东西合理化。
就比如,我明明没有心跳,而当我在碎石堆里寻找到一片尖锐的细长石片,割向我的腕动脉时,
动脉血管被割破了,我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汩汩流动的鲜血,而它们都循规蹈矩的,没有因为动脉的受损而涌出,一直在那尽职尽责地为我运输氧气。
感受到了这身体的奇妙,我不由自主地勾嘴笑了起来。
可以不死的**在洗刷我的脑袋,让我脑袋显现出一丝难言的混乱感。
烦躁!心里烦躁!
我抓破手里捏着的石片,捏成粉末,顺着我手指的缝隙散落在地。
我突然想杀人了!
这个想法一从我的脑海里显现,我的脑子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表情扭曲,咬紧了牙冠,牙缝中渗出的鲜血从我虎牙上面流出,落在地上。
“我是西洛!我不想杀人!”
我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拳狠狠地捶打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
“嘭!嘭!嘭……”
节律的击打声响透整个穹洞。
过了很久,直到我身下的地面被我捶出一个大坑,坑里面的渣滓和我的血混搅在一起。
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才从我的脑海里渐渐消失,让我心留余悸。
我只知道我叫西洛这个名字,还远远不够,我还要了解更多的自己。
我知道我的记忆都被封存了。
那脑海里混乱的臃肿感,正不可描述地、难以置信地搅乱我的思维,让我更加混乱起来。
我又想杀人了!
这一冲动的端倪刚一出现,很快便被我发现,我立刻用头狠狠地撞击另一处平整的岩石。
撞了很久,直到额头出血,这才堪堪平静下来。
恍然间,脑袋里好像有阴影闪过。
就像在大海里的鱼儿,那个阴影在我脑袋里肆意游动,摆弄着我里面臃肿混乱的信息。
黑色鱼儿疏通了某个阻塞,这种畅通感透过头脑,带给我一瞬间难言的**。
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骤然间,就像遥远的远方绽放光芒,一切有序无序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向我的心头。
我叫西洛,我父亲是古德利!我们一家人住在圣希亚小镇……
琴还好吗?狼叔还好吗?他们都还好吗?
我消失了,他们都很伤心吧?
有了记忆的西洛,现在西洛才是真正的西洛!
我突然哽咽了起来,发达的泪腺开始制造眼泪。
不同于普通人,猩红的眼泪从我的两颊留下。
他们一定找我找了好久吧。想到这里,我更心疼了,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应该以为我早就死去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为我设置墓碑?
不!我赶忙擦去眼泪,在我脸上留下两行红色的泪痕。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找他们!我要告诉我父亲,告诉琴,告诉他们!
我没有死!
……
可我怎么出去呢?
我望了望四周,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没有一个通往外面的通道。
似乎是一个人为制造的纯封闭空间,就算我抓破脑袋如何地想,也记不起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记忆还保留在我被“吃进”黑暗的那一瞬间。
至于以后的,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只知道,从我昏倒了到现在,过去了很久、非常久远的时间……
但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不管是好是坏。
不管现在我的身体变奇怪了,还是我突然变得想杀人了。
这不是主观的改变,客观的东西,代表我的意志仍在。
我目光坚定地盯着我的手背:只要我还是我,未来一切都仍然有无穷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