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足以令所有人痛心的话语。
明明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劝架，一个少女再平凡不过的关心。
但是在此时却仿佛掩盖了所有的声音，深深的刺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接着再通过耳朵将这份疼痛给传递至全身，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在白鸟的身上发生了。
被剥夺了感情认知的白鸟，她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两个人在大声说话罢了，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没有问题，仅此而已。
但记忆还是存在的。
白鸟根据往日的记忆勉强的判断出两人的这副模样是在吵架。
可能是以往记忆的下意识反应，也可能是白鸟的感情认知没有彻底删干净，总之，白鸟这一句话让世界都安静的聆听了。
脑内回荡着仿佛耳鸣般的声音，时间也就此定格——
在流逝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后，率先发出声响的，是倒在地上的爱因斯坦。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用着渴望般的举动伸出双手，企图拥抱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但却已经遥不可及的女儿。
白鸟的容貌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是多么的相似，多么的违和啊。
“……滚出去。”
“……”
“别逼我杀了你……还是在白鸟面前……”
“……”
西格弗里德罕见的保持了沉默，他看了一眼那个对他们表现出关心模样的白鸟，咬紧嘴唇，似乎忍耐着什么。
事实上，西格弗里德对自己选择删除白鸟认知的这一行为，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复杂情感就能说的完的。
深思熟虑，痛苦无数个日夜，西格弗里德最终做出了那样残酷的决定，他抱着令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心态，完成了删除白鸟感情认知的复杂项目。
那个项目在最后按下确认之前，都是可以毫无副作用的取消的。
西格弗里德在执行操作的过程中，忍受着仿佛被火焰炙烤般的煎熬，哪怕是挪动一根手指头，都让他感觉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选择按下确认的选项西格弗里德，更是花费了比执行操作要长上几倍的时间来思考。
经过漫长时间的煎熬和拷问，西格弗里德，沉重又缓慢的按下了确认的按钮。
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只要等到战争结束，删除有关和战争的记忆，那样平静快乐的日常还会回来……
可看到这一幕，西格弗里德感觉那样的日子是回不来了。
哪怕删除了记忆，哪怕自己能做到毫不愧疚，也无法消除他和老师的隔阂，也无法忘记今天的这一场面。
“……”
悄无声息的，西格弗里德留恋般的看了白鸟几秒，随后便这样离开了。
此时西格弗里德的心情和当初删除白鸟感情认知那一刻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心情自己绝对不会再体验第二遍，可没想到……
自食其果啊。
发出无人能挽留的叹息声，西格弗里德离开了这里。
那是他和爱因斯坦的，最后一次见面。
“……”
士道从旁边目睹了许久，但是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准确的来说，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愤慨也好，悲伤也罢，一切感情仿佛全部都混杂在了一起，模糊不堪的纠缠着，产生着令人恶心的感觉，促使着士道想要呕吐。
白鸟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两个人，到底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到这样的白鸟的？
从精神上来判断，每个人都被深深的伤害到了，并且是无法挽回的创伤，每个人的心都在濒死的边缘挣扎着。
爱因斯坦对于爱女被改造成这样子的痛心。
西格弗里德对于删除白鸟感情认知的悔恨。
……
士道感觉自己的心灵完全被掏空了。
是什么造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个叫**因斯坦和西格弗里德的人，明明都深爱着白鸟吧？那么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啊！
明明都是爱着白鸟的……
“呜……”
随后，房间里爆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是爱因斯坦。
接着，房间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捶打墙壁的声音。
是西格弗里德。
每个人都完全有机会挽回当时的场面，都有着充分的时间思考，但却永远的错过了，失去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划过士道的脸颊。
用手摸了一下，有点湿，还有点热，等到用那些东西滑落至手心的时候，士道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泪水。
爱因斯坦和西格弗里德都爱着白鸟，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爱，让白鸟变成了这副模样。
爱因斯坦悔恨为什么要让白鸟那么优秀。
西格佛里德懊悔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一切。
明明都可以预料到行为的后果，只要认真，哪怕想一下下……
可就是忽略了……
就像……就像……
士道一样。
士道也有着充分的时间，也能预料到结果，但却也因为欠缺了思考，忘记了白鸟的性格，导致白鸟选择消失。
他们三人很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都无法再次触碰那个白鸟——
但和爱因斯坦和西格弗里德不同，他们两人选择用时间来抚平伤口，而士道决心全力的去再一次拥抱白鸟。
这样的过去对于白鸟来说太痛了……自己让白鸟仿佛再次体验了那般痛心的过去……
士道，无法以不知情作为借口。
那是在逃避责任。
士道缓缓的走到白鸟的面前，想要好好的触碰一下白鸟的脸，但是手指却穿过去了。
是的，这里终究只是记忆的空间，无论怎样都是无法干涉的。
可即便如此，士道也依旧想要尝试，好好的拥抱白鸟……
“你明白你是爱白鸟的，她也爱着你。”
听见指向自己的话音后，士道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白发苍苍的老者，爱因斯坦注视着士道。
按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脑海中闪过千丝万缕的可能性，士道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爱因斯坦，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不是要在意这些的时候，自己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嗯，我知道的，但是我却忽略了白鸟的很多……”
“陌生的少年，你想怎么做？”
“……”
“你想怎么做？”
“我想，拥抱白鸟。”
“为什么想要拥抱白鸟？”
“想要回应白鸟。”
“为什么这样会想？”
“因为白鸟……我绝对会拯救的，她，让我明白了，要更加细心一点对待她，以及大家，和有任何事情，否则的话可是会很难办的。”
在这句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记忆空间瓦解成了无数块碎片，迅速的往远处消失，看着过于纯白的空间以及逐渐消失的众人——
士道的意志，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定起来。
刹那间，记忆空间猛的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