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暗的教堂中仍有两人在对话。
云翳散开,月光正照射入教堂中映出这少女哀愁的脸“神父,我有罪……”
“有罪不可怕,要敢于承认自己的罪。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罪,你走出了第一步。最重要的是要努力的改掉自己的罪,使自己圣洁。”
——“你的罪已经洗不清了,米克神父,不,应该叫你‘百貌’才对。”
与这句话一同刺入米克脑中的是一发无法看见的箭矢。脑浆四溅之时,米克神父身旁的少女大惊失色,教堂中传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妳是怎么知道的……”被贯穿脑袋的神父若无其事地把洞口修复,缓缓转过身来“凛。”
“呜啊啊啊!”受到惊吓的少女跌跌撞撞地逃到了教堂外,她不敢相信经常帮助他人解困的神父居然是脑袋破了洞还能说话的异类。
“食物逃掉了啊……她的样子就像当初的妳看到邦妮的尸体后跑掉一样。”即使面对成为了猎魔人的飞雪凛,米克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回来就是个错误,因为我会在今晚杀掉你。”
“为邦妮报仇吗?真重视感情呢,凛……不过要报仇的话,换上这张脸会不会更合适呢?”米克用力扯掉了自己的脸皮,熟悉的面貌呈现于飞雪凛的眼中“如何,我已经把克雷顿的脸牢记于心了,随时都能变成他的脸。”
“这张脸确实让我想起了不好的东西,但是你说报仇……?”飞雪凛为右手戴上了一只黑色的手套,随后手背渐渐浮现出奇怪的纹路以及鳞甲,并举起长弓瞄准米克的心脏“我才不为任何人报仇,现在的我是猎魔人,而你不过是我的猎杀对象之一。”
“妳一直都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妳穿的这一身修女服就是证明,妳无法忘掉在修道院经历的一切。”米克解开衣物的钮扣,咧嘴笑着“很久没进入过变异体了,凛,妳会让我兴奋起来的吧?”
类似钢铁的物质迅速覆盖在身,米克的身体开始巨大化至一倍以上,更在肋骨处冒出了两根壮硕的臂膀。
“呀啊啊啊哈哈哈哈哈!!”随着这疯狂的笑声,教堂内的木质座椅,印有圣女图案的彩绘玻璃以及雕像都一一被掀翻,连地面也都被震开巨大的裂痕“来吧,我的‘女儿’!”
无视从米克口腔中吹刮而来的腥风,飞雪凛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只是轻轻用带有手套的食指一弹,不可视的攻击从米克的腰间擦过,撕裂了他坚硬的肉体。
这超乎常理的攻击让米克咋舌,飞雪凛明明连弓箭都没有携带,那她发射出来的究竟是什么?长年没有进入过变异体战斗的米克冒出了冷汗,飞雪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因能力不强而被抛弃的孩子了,不能用常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女人。
长弓【致命伪装】是由飞雪凛猎杀过的伪装者‘避役(变色龙)’制成的对魔武装,它发射出去的任何物质都能像隐形般贯穿对手。而手套【鲜血的传承】则是能通过汲取对方血液来制造出变异体之箭的辅助武装。飞雪凛的攻击原理就是利用手套制造出箭,再由弓来伪装发射出去的箭。
换句话说,手套能摸到的吞噬者或伪装者越多,她的箭等于无限。
“只有这种程度吗?”飞雪凛失望地笑着“放在西方大陆,你的危险程度能不能评上二星还是个问题呢。”
就算遭受到挑衅,米克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掀翻身边躺着的木椅掷向了目标,趁此机会破坏了教堂的墙壁准备逃逸。
“(你逃不掉的……)”看穿了米克想法的飞雪凛灵活闪躲开来,举起长弓像演奏竖琴一般连续弹拨着弓弦,五连发不可视之箭追寻着米克的气味,像是有生命般的豺狼野豹无情地扑向了米克的身体,彻底轰炸掉了覆盖在他身上的那一层变异体。
实力相差太大了,说到底当初就不应该把这枚定时炸弹留在身边。米克很后悔,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把这个雪一族人带到这座城市。可现在后悔根本没用,他只能不断地逃命,寻求下一个猎物补充失去的体力。
看着米克被破坏得鲜血淋漓的背,飞雪凛不慌不忙地跟了出来,表情依旧冷若冰霜的她再度举起长弓瞄准不断远去的目标。
“受到这么重的伤,你还能撑多久呢?”
“(这可麻烦了啊……)”米克环视四周,现在是深夜时分,市民们也都因为伪装者食人事件的消息而早早躲在家中,根本没有闲逛的人可以为自己创造机会。
然而这时,艾维斯和雪奈出现在落荒而逃的米克的视线之中。
“(他是……跟凛一同调查过我的猎魔人。)”
——
“师傅,你看前面跑来的那只怪物!”夜间视线不好,作为正常人类的雪奈反应已经算快了。但刚想拿起长矛,速度惊人的米克就已经跳到了艾维斯的身后。
“(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小子!)”
米克一落地便从背后勒住艾维斯,咧开血盆大口冲着远处的飞雪凛吼叫“别过来!他是妳的同伴对吧,再过来我就杀掉他!”
“师傅!”
“哦……?”艾维斯从容不迫地笑着“果然是你啊,米克先生。”
停下了脚步的飞雪凛显得怏怏不悦“艾维斯,你不是去找珍妮的吗?”
“妳说珍妮小姐吗,她已经被凯文开枪杀掉了。”
“凯文?”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令飞雪凛哑然。
“我已经把珍妮小姐的尸体处理掉了,至于凯文和露西亚则是送回了福利院。”
艾维斯跟飞雪凛都对米克的举动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无所谓一般。米克加大了力度,口水开始横流“被我抓住还说那么多废话,虽然不是年轻女孩子的鲜肉,但还凑合。”
“我说……”艾维斯微笑着用肘部猛击米克的腹部,瞬间打碎了他覆盖在身体外表的变异体“你抓雪奈当人质或许我会担心,但你搞错对象了。”
仅此一击,披在身上的变异体层层剥落,表情痛苦不已的米克甚至连站立都成问题,趔趄地扶住了街边的路灯。
“啊……啊啊啊……”一直处于被动的米克无法维持变异体,恢复为人形的他连忙摆手“不要杀我,凛,妳忘记是我把妳带到这座城市了吗?是我,把从雪一族人手中抛弃的妳救回来的!”
“对啊,关于这一点我要好好谢谢你。因为你,我认识了邦妮……”飞雪凛举起长弓“但同样的,我也很感谢你夺走了她的生命,使我觉醒。”
“别……!”
指尖轻拨弓弦,不可视的箭矢无情地破坏了米克的心脏,直至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是跪着的。
优雅地收起长弓,飞雪凛扯掉了胸前的十字架项坠,扔到了米克的尸体跟前“‘百貌’确认死亡,任务完成。”
——
一夜之间,这座城市失去了知名度颇大的神父以及修女。为了安抚市民们的心,艾维斯隐瞒了事实。谎称两人的尸体均被伪装者所食,而那吃掉了数名市民的‘百貌’,也都随着这个谎言消失了。‘百貌’曾经的存在令这座城市的住民担惊受怕,艾维斯不是圣人,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愿他们能够尽快走出‘百貌’所带来的阴霾。
由市长处得来的赏金已经转入飞雪凛的账户中,而飞雪凛则是把这一笔钱全部贡献给当地的教会。
“妳还真是舍得。”
“这句话由你来说不合适吧。”飞雪凛冷哼一声“你的身世我还是很清楚的,艾维斯·布莱克。”
“直呼全名吗,真是见外。我们已经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了吧,凛?”
“同甘共苦?真是抱歉呐,我成为猎魔人到现在品尝到的只有甘甜,没有苦涩。”
雪奈跑到了飞雪凛的面前,挺起那比飞雪凛大上些许的胸部说道“少自大了,冒牌修女。要不是师傅装弱做诱饵成功欺骗米克神父,妳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得手?”
“区区吉祥物……”不悦地扫射着雪奈的身体,飞雪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好吧……我承认,只有这个部位妳比我优秀。”
“妳们两个稍微安静点……”
艾维斯提醒了句,很快走到了这远离市中心的草原上。
那里站着的两人,纷纷为这名朋友献上鲜花。由于‘百貌’米克神父是负责安葬尸体的伪装者,所以也不排除把海斗的尸体挖起来吃掉的可能性。所以他们便把海斗转移到H市的边境草原上。
“安息吧,海斗,事情已经解决了。”
“凯文……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你还有海斗,以前都是好朋友,可现在海斗死掉了。就剩下我跟你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朋友。”禁不住溢出的泪水,露西亚带着哭腔“我……不想孤零零一个。”
“谁说妳是孤零零的?”凯文笑笑说“妳不是还有H市的大家吗,而且福利院也答应让妳重新回去,还允许妳进入修道院学习,所以妳并不孤单,而是有家的幸福的人。”
“幸福的人吗……”
“我是自愿走上猎魔人这一条路的,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保护一切最重要的人。”
“那……还会见面吗?”
“关于这一点……”凯文挠了挠头“艾维斯先生说了,如今的东亚大陆还潜伏着许多危机。哪怕推翻了雪一族,要清扫所有吞噬者都需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在世界迎来真正和平之前,我很有可能会死掉也说不定。”
“凯文……”
“不过,我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的。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也就证明我只有那种程度了。”
——“喂,小鬼,你还要不要申请表了?”在草原的高处,传来了飞雪凛的声音,她的手中还有猎魔组织的入会申请表。
“飞雪小姐叫我了。我要走了,露西亚。”
“嗯,就算以后也见不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凯文……”
竖起拇指“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呀,我去K市报到了,再见!”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独自呆在草原的露西亚,露出了那最真挚的笑容,为凯文送上了永恒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