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似乎曾经见过。面对渐渐向他走来的武田弘,该隐感到了无助,论对魔武装杀伤力他比不上飞雪凛,论体格他也比不上飞雪沃克。凭借着对伪装者的了解而走到这一步的他,充其量只是个理论至上,实践无能的狩魔猎人。
飞雪沃克还剩下一口气,飞雪凛只是手臂脱臼,都没有生命危险。但要是连自己都战败下来,结果可就很难说了。武田弘是伪装者,断掉手臂和被烧伤身体大部分面积的他必然会选择补给。至于用作补给的食粮,理所当然是他斩获的‘战利品’。
“弱者,给我抬起头来。”手臂再生完毕,带着冷笑的武田弘朝着该隐说出这么一句话“穿得跟医生一样我就知道你实力不强,是个软弱无能的家伙。老实跟你说吧,我最讨厌的就是战场上的医生了。明明内心对死亡抱有恐惧,却冒着炮火去救治即将被死神带走的伤者,嘴里还不断叨念着‘不能放弃,他还有救’的蠢话。”
“……”银色的眼眸移到了武田弘粗犷的脸上,该隐额上的青筋暴起。
“哦……?”武田弘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清脆声“看来你还是壬生家的后裔啊,不过是分家罢了。输给飞雪家的丧家犬也妄图重整旗鼓吗,跟壬生澪将军一样。你们只能在不断的失去中,寻找苟存的方法罢了!”
“该隐……”飞雪凛勉强地把自己撑起,但是当她用力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手臂脱臼,肌肉也都严重受损。纯种雪一族人强悍的体格,在伪装者的攻击下仍然是脆弱不堪的吗?不,面对武田弘这样的武术达人,被命中一击能活命已经能感激雪一族的血统了,普通人类受到这种蛮不讲理的踢击绝对会一命呜呼。
“好了,你现在该怎么办呢?”武田弘把脸缓缓贴近该隐,口腔中吹出的血腥味难闻至极“是丢下他们两个逃跑呢,还是一起来送死?”
该隐没有回答,反而用癫狂的视线瞪着武田弘。
武田弘跟许多精英武将交过手,他能够从一个人的眼神来判断出他是否还存在战意。而该隐的这种眼神跟刚才的判若两人,他不能用‘是否还有战意’来形容,而是给武田弘一种——渴望着厮杀的感觉。
忽然,该隐从衣袖处甩出了手术刀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武田弘的眼球如同豆腐般被轻松切开,溅出大量鲜血。
“呜啊啊啊!”被切割开来的眼球刺痛无比,武田弘连忙往后撤退,却因该隐的二次进攻而倒了个趔趄。
趁武田弘视线消失的这一时机,该隐活像疯子般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把武田弘结实得连对魔箭都能挡住的肌肉剖开。处于被动的武田弘被疯狂攻击的该隐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断在地上打滚,企图重新站起调整姿势把这个疯小子一拳杀掉。
在一旁观察的飞雪凛简直不能相信映入眼中的事实,即使平日在猎魔组织接触不多,但也从其他猎魔人处听过有关该隐的事。这个男人应该是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才对,但是现在的该隐比起武田弘更像伪装者……不,应该把他比喻成恶魔最贴切。
疯狂的笑声不断在耳边回荡,身上多处被撕裂的武田弘总算是站起了身子,在视线丢失的情况下往该隐挥拳。武田弘的拳头刮起了螺旋,甚至扭曲了该隐的五官,然而处于颠狂状态的医生似乎保留着理性,往前倾倒躲过拳头的同时冲入了武田弘的怀中,拔出武装零距离射击——“去死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枪械如同钉书机般把子弹连续钉入武田弘的肉体,具有破坏身体组织能力的强化型对魔子弹在不断切裂、扭曲、粉碎着目标的内脏。最后该隐以一记凌空蹬腿结束了攻击,把武田弘踢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
“该隐……!”飞雪沃克猛地抓住了该隐的腿,有气无力地喊着“快杀了他……!”
“哈啊……?”该隐邪笑着“还不够呢沃克先生,我必须要给他更多的折磨才行。”
飞雪沃克的表情变得惊愕无比,他完全没有料到该隐的性格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看来,他确实有着第二种人格,而那个被刻意藏在内心深处的人格则是连该隐自身都感到惧怕的黑暗。
——“折磨我?说反了混球……”身上的伤痕全部消失,武田弘的身体开始被昆虫的外壳覆盖,黑色的触角冲破了颅骨发出刺耳的鸣叫“该受折磨的人,是你才对吧!”
伪装者进入变异体后综合能力会呈直线上升,像武田弘这种在人类形态已经强大得难以形容的伪装者将会更强。然而现在的该隐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只剩下疯狂罢了。
武田弘迈出了脚步的同时风沙扬起,瞬间横跨了十米距离的怪物挥出凶狠的铁拳。虽说他进入变异体后的攻击依旧单调,但该隐似乎拥有一种处于疯狂状态却依旧能回避一切攻击的本能。
即使闪躲开来,拳风甚至在脸庞划出了刮痕,握持着手术刀的该隐正往武田弘的眼球切去。无论伪装者的变异体多么结实坚固,他最脆弱的位置就是眼球以及无法扭曲的关节位。
但是武田弘却在拳头落空的同时倒勾了回来,五指就像铁钩般从后脑袭来,人类与伪装者双方对碰的话,吃亏的永远是人类。
不管了,直接切过去吧……
不行,论速度,作为人类的该隐根本快不过武田弘……飞雪沃克撑起了身子,强硬地把该隐的头按下,而自己的后颈却承受了勾爪的攻击撕裂开几道血口。
“啊啊啊啊!”
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淋在了额头,疯狂的该隐大为错愕,逐渐冷静下来“你在……干什么啊!?”
好痛,脖子快要断掉了,但这又能怎样……?飞雪沃克抬起双臂固定住武田弘的肩,无法解释他这种举动的武田弘想要往后退,却动弹半步也做不到。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拥有这么大的力度吗,武田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叫飞雪沃克的男人,比起攻击没有任何节奏的该隐,流淌着雪一族鲜血的飞雪沃克更令人畏惧。
“你想怎……”
【我要……保护猎魔组织的孩子。】带着信念的猛扑,飞雪沃克将武田弘脸颊的一块肉撕咬下来,从未感受过的美味几乎快要融化了自身,冲击着飞雪沃克的整个身体。
“呜啊啊啊!”强忍着剧痛的武田弘全力挣脱了束缚,开始把再生力集中在伤口的位置。
——
“沃克先生,你知道吗?”
还记得刚成为伪装者时,艾维斯说过这么一句话。
“伪装者的变异体是由心而生的,也就是内心的真正模样。你目前还没有激活变异体,是因为你还不想暴露内心的真正样子。”
“我内心的……真正样子?”
【我想成为……守护他们的盾牌,以及刺穿敌人的剑!】
迸发出血色蒸汽,除脸部以外的部位均被钢铁色的厚实皮肤覆盖,类似犀牛角的高强度钢刀从额头突起,腥红的双眼怒视着斩杀的目标,发起了冲击。
每踏出一步都足矣引发小型地震,面对激活了变异体的半魔人,武田弘在复原了缺失的肉块后卯足全力迎击。
双方的肾上腺激素快速飙升,武田弘滑到了飞雪沃克的面前一掌劈去了他额前的钢刀上。
现在武田弘的攻击在眼中仿佛慢动作一般,这就是进入了变异体的力量,拥有战斗民族雪一族之血的飞雪沃克稍微兴奋了起来,迅速抬臂挡住了劈来的一掌。但是武田弘不是那种等待还击的人,当劈掌被挡下的瞬间又把左拳呼来,锤在了飞雪沃克的下颌!
没有被打飞,飞雪沃克变异体的粗糙程度远超武田弘的想象,在错愕之间,武田弘被调整回来的飞雪沃克一记勾拳打歪了脸,几颗碎牙和鲜血同时从口中喷出。
乘胜追击,飞雪沃克往前冲去将额上的钢刀刺入了武田弘的腹中不断推动,搅拌着他的内脏。
表情变得扭曲起来,武田弘歇尽全力刹住了脚步停止了这头疯牛的进攻,抬膝猛地一击撞飞了飞雪沃克,连同钢刀也都掰断了开来。
光是把钢刀从腹中拔出扔到了一边,这个简单的动作甚至已经让武田弘大汗淋漓“(我不会输……)”
——
飞雪真司“武田,听说你是为了钱才当雇佣兵的?”
武田弘“我家里的妹妹患有不治之症,听飞雪家讲有办法让我妹妹康复。”
飞雪真司的眼神黯淡下来“是‘药’吗?”
武田弘托起腮帮“就算以后我妹妹要用人血才能活命,我也会一直用自己的血供养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
抱着被乱刀砍死而不成人样的妹妹,武田弘泪腺崩溃“为什么……”
“壬生家对藏在民间的伪装者进行屠杀,令妹的事,很抱歉……”飞雪真司俯下身子,安抚着这个失去至亲的男人“是战争让你失去了一切。明天壬生澪将军会攻打城北,佣兵队需要全员出动,把情绪调整回来吧。”
——
飞雪真司拿着‘药’递到了濒死的武田弘面前“愿意继续为飞雪家效劳吗,代价是……”
还没等飞雪真司说完,武田弘一口吞下‘药’,忍受着骨髓都快被烧尽的痛苦。
——
为什么脑里会想起这些事,武田弘使劲地把头晃了下,直视再度打来的飞雪沃克,他的动作开始变慢,显然筋疲力尽了。当然,他自己也是一样。
额上的钢刀再生完毕,武田弘也不打算去躲,直接挥拳打向了他的心脏!
“这个世界,只需要被飞雪家操控就能永远和平!”
钢刀,猛地刺入了武田弘的胸腔。
拳头,彻底粉碎飞雪沃克的心脏。
“别傻了……”飞雪沃克忍受着心脏破裂的痛苦,大喊“雪一族只想让怪物遍布这个世界,难道这样就不会有厮杀了吗,厮杀只会进一步激化,比现在更加严重!”
正想后退,武田弘才发现无法拔出刺入胸腔的钢刀,死死被定在原地。
该隐举起了武装,顶住走投无路的武田弘的太阳穴“那种扭曲的世界,只会导致物种灭绝。”
扣下板机的一瞬,武田弘身体抽搐了下,变成了一具永远不会说话的尸体。
鬼樱谷伪装者武田弘,确认击杀。
“(该隐,接下来……)交给你了。”
微弱的声音传入该隐耳中,他回过神来时,飞雪沃克的瞳孔失去了焦点,带着笑容躺在了土地上。
“沃克先生!”
无法传递的呼喊,响彻天际……